等他发现周姒泪流满面时,周姒还在紧抱着他,没有松开。
两人稍微平静些后,周姒对他说:
“我抱着你的时候,像是也抱住了受伤的自己,我为自己而心痛。”
容筝抓住周姒的手,他已经知道心痛是种什幺样的感觉,在他一帆风顺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他头一次尝到这样的苦涩。
周姒看着被他抓住的手:
“我需要的不是这个,我还是愤怒,还是想杀他,而且更强烈了。”
容筝放开周姒的手,周姒说:
“不过,还是谢谢你。”
容筝摇摇头,落寞地说:
“您真坚强,姜太太。”
周姒露出反胃的神情:
“别叫我姜太太,我想吐。”
结果她真的抱着垃圾筒吐了,吐得淅沥哗啦,容筝递给她纸巾,轻拍她背。
周姒吐完酸水,虚弱地说:
“真他妈恶心的’姜太太’。”
两人都没吃晚餐,食不下咽,容筝说:
“您不介意的话,我简单煮个面吧。”
周姒挥挥手:
“冰箱食材你随便用。”
容筝做了两碗清淡的汤面,上面盖了荷包蛋,放了蔬菜,缀着葱花。
周姒坐到餐桌前,歪头想想:
“好像很久没人做饭给我吃了。”
两人缓慢进食,都没有吃完,但好歹腹中暖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容筝经常失眠,失眠时他就打电话给周姒,有时直接去找她,有时跟她连麦。
沉重的氛围持续很久,两人就这幺互相支持陪伴。过了半年,容筝发现自己不失眠了,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姒。
周姒幽默地回:
“你这幺一说,我发现我也不摔东西了。”
再强烈深刻的情绪终会过去,伤痛趋缓,柳暗花明。
两人约了去海边走走散心,容筝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当做点心,还榨了新鲜果汁。
周姒说: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细心的男孩子。”
容筝说:
“我不喜欢自己这幺细心,如果不是我这个毛病,那天也不会发现他们…”
他打住不语,周姒看着海平面,说:
“早晚会发现的,总不可能瞒天过海一辈子。”
今日天空时阴时晴,但是没有下雨,就像他们的心情。
周姒拨弄着沙子:
“当一条鱼可能比较快乐吧。”
阳光从云层穿透,容筝微微眯起眼:
“可是鲨鱼会吃小鱼…”
周姒说:
“那我当海鸟。”
容筝叹气:
“我也想当海鸟。”
两人同时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海鸟,周姒说:
“那我们下辈子就当单身海鸟吧,不繁殖,不求偶。”
容筝露出一丝笑意:
“那样会不会有点孤单?”
周姒也浅笑:
“你可以来找我聊天,我们一起捕鱼吃。”
容筝想想:
“鱼有点可怜,不是被大鱼吃,就是被海鸟吃。”
周姒说:
“那当吃素的海鸟,吃海草吧。”
容筝笑了,这半年来他第一次笑。
“不知道海草好不好吃?”
周姒带他去日料店,点了各种海菜。
“试试我们下辈子的食物,海鸟先生。”
容筝又笑了,海菜颇为爽口,不过作为人类,偶尔吃就行。
周姒已经出来租房,前夫因为亏欠感,除了民事赔偿,也负担了周姒的租金,周姒离开那个住了十年的家。
她开车把容筝送回他住处,容筝说:
“这幺晚了,让妳自己回去不好。”
周姒说:
“我有时加班会更晚。”
容筝发现,自己是在为不想跟周姒分别找理由,他说:
“我…我陪妳回去,再搭地铁回来。”
周姒笑道:
“干嘛白跑一趟,都把你送到门口了。”
容筝坚持:
“我不放心妳一个人。”
周姒本想说她活了几十年,都是这幺过来,但想想又算了,这孩子的好意何必拒绝。
到了周姒家附近,她特意把车开到地铁站前,方便容筝搭乘。
“好啦,海鸟先生,你可以飞回你的巢了。”
容筝忍不住又笑,然后他靠过去,在周姒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周姒停顿几秒,扭头看容筝。
容筝脸有点红:
“我…”
周姒也觉得被容筝亲过的脸颊热热的,她头一次发现这个男孩其实长得很好看,他赧然的表情十分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