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鼎沸的人声灌入耳中,像是踏进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雷萨拉着你的手,带着你一路参观起那些小商铺和花车游行的人们。
他看起来比你还兴奋,一路上给你买了许多好吃好玩儿的小玩意,可你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那就是松间月的故乡,就在隔壁町街,穿过面前的矮楼就可以看到他父亲经营的汤浴旅店。
来之前你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关于月的消息,你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月,你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你的视线转向身旁之人,他弯着腰,从面前的架子上取下两只白狐面具,他将面具拿在手里,仔细地挑选花纹与样式,只为了挑出适合你的面具。
他真的很开心。以为你是为了陪他才来的,可是你其实藏了不愿让他知道的私心。
你甚至早已经想好了,等明天他去片场拍戏,你就独自去找月。
你心中有愧,因此才会默许他对你的索取,可他却傻傻的以为你在慢慢地接受他,开心得像个得了宝物的孩子。
你看到他突然弯起眼睛笑了,拿起手中绘着蓝色绣球花的白狐面具给你戴上。
你的浴衣上恰好印着同样的蓝色绣球,他的眼神不好,就这样拿在眼前挑了半天才挑出与你浴衣同样花纹的面具。
你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感觉身下也有东西流出,凉凉地粘在了你的内裤上。
你的脸瞬间红了个透,意识到那些可能是雷萨射进去的精液,于是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雷萨见你突然低下头,还以为你不舒服,于是焦急地凑到你眼前,捧着你的脸,“你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吗?”
透过面具的眼孔,他看到你泛泪的眼睛,突然心头一跳,想要摘下面具,你却擡起手拦住了他。
“我没事!我们继续往前去吧,我看到那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说不定有好玩儿的东西呢!”
你藏在面具后的脸拉起一个勉强灿烂的笑容,雷萨也终于笑了起来,他低头替你系好面具的绑带,然后紧紧拉着你的手,带着你朝人群中走去。
热闹的人群挤在一辆装饰华美的花车面前,大多都是穿着浴衣的女人,她们举起手臂高声呼叫着一个名字,你听不懂日文,只觉得她们都很兴奋的样子。
“这是在做什幺?”你疑惑地看向雷萨。
雷萨侧身随便拉了一个路人问话,然后又转达给了你。
“据说是这附近很有名的……占星师,这里的人都是来求签的。”
雷萨拧了拧眉毛,似乎对这种玄学的东西不太感兴趣,但他还是低头问了问你的想法。
你咽了咽口水,正犹豫着要不要留在这里排队,毕竟前面真的还有很多人。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伴随着手摇铃叮铃的响声,花车上的帏帐被微风卷起,露出了花车上端坐着的清瘦人影。
那人留着及肩的长发,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和服,头上还簪了一枝绣球花。
你下意识以为那上面坐着的是一个女人,可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那个人突然转头向你看来。
他的脸上戴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白狐面具,你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那双透过眼孔向你望来的美丽如玻璃珠的棕色瞳孔,你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你的心跳骤然停止,身边的一切风景与人声全都静止了,那一瞬间,你的眼中只有那高坐花车上的人。
微风吹拂着他鬓边的长发,露出他挂满耳饰的耳朵,繁复垂缀的链条下,圆润的耳垂上坠着一枚印着棕色树纹的水晶球。
是木星。
不知何时,你的脸上爬满泪痕。那双慵懒地丹凤眼却只是从你的脸上轻轻扫过,像是被天神短暂地眷顾一瞬,然后再次与你擦肩而过。
随着花车渐渐远去,人群再次攒动起来,嘈杂的声响几乎涨破你的耳膜。
你下意识擡脚追了出去,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拽住了你的胳膊。
雷萨看着你,他的眼神里有担忧,可是你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似乎在难过。
“卿卿,你想去吗?”他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而你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手臂用力将他挣开,然后转身,奋力朝那辆花车追了过去。
燥热的夜风扑打在你的脸上,你回忆起那个烂漫春日,你拉着月的手在樱花花瓣漫天飞舞的校园里狂奔。
然后你们停在一株巨大的樱花树下,他将一朵娇艳的樱花别在你的耳朵上,眼神认真地看着你,轻声对你说,当然可以。
凛冽的夜风卷起你头上的绣球花发簪和白狐面具,它们摇曳着坠落在地上,你却无暇顾及。
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顺着下巴淌入衣襟,混合着潮热的汗液将你的浴衣打湿,可是你不敢停。那辆花车突然加速,一点一点地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街尾。
泪水模糊了你的视线,你突然浑身无力地向地上倒去,没有人接住你,你跪在了地上。
随着那辆花车远去,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有好心的女孩儿上前询问你的情况,可你听不懂日语,只能沉默地跪在地上哭泣。
绝不会认错,那个人就是月。可是你错过了他,又一次!
你悲恸地大哭起来,不知何时,你身边的人全都散光了,也许他们觉得你是个疯子吧,所以都离你远远的。
浅粉色的浴衣被泥土弄脏,你擡起手想将它们拍去,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伸到了你面前。
有人递给你一张手帕,你看到熟悉的黑色甲油,瞳孔立刻震颤起来,你的鼻尖耸动,闻到一阵熟悉的香甜气息。
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擡起头,看到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的松间月正站在你身旁。
他脸上仍旧戴着面具,只是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更加低调的深灰色,长发也被扎成马尾,绑在了脑后。
“追いかけないで、絵をあげます。”他独特的晴朗嗓音响起,与你记忆深处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听不懂,一脸懵然地看着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摆,却被他躲开了。
你看到面具后的松间月皱起眉,露出了一个很嫌弃的表情。你的心脏立刻抽痛起来,眼泪又在往下流。
“别追了,我给你画。”他这次用的中文,你立刻有了反应,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不要!不要画!”你的声音里是浓浓的鼻音,看起来是因为要不到他的画而狠狠地大哭了一场了呢。
啧,还这幺嘴硬,真是和印象中某个中国女孩儿一样倔强。明明想要得不得了吧,他就在你面前,还装什幺矜持呢!
松间月一边想一边从衣襟里掏出画笔和纸,然后压在一旁的墙壁上画了起来。
你激动地扑上去拦住了他,对他疯狂摇头:“不要画!”
松间月皱着眉挣开你的手,“不要画,那你追花车做什幺?”
总不能隔着面具都认出他来了吧?这可不妙,附近的女孩子们对他的脸有多狂热,只是想想便头疼起来。本来只是答应父亲出来赚点外快,谁知道会暴露……
松间月略感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一垂头发现你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眼神说不出的可怜,他的嘴角抽了抽,低声警告你。
“不许声张!我知道你想要什幺……给你就是了,别再跟着我,嗯?”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照片塞到你手里,然后拢了拢面具,快步朝一旁的巷子里走去。
你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全都是松间月的写真照,你不明所以,吸了吸鼻子,快步追上松间月的脚步。
其实你也不知道跟着他做什幺,再次看到他的一瞬间,除了溢满心头的爱意与悲伤,你竟忘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你只是想再看看他,尽管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没关系,你记得就好。你也不要他记得,那样的话,你们又要重蹈覆辙之前的悲剧,你不要那样的结局,你不想再看到他“死”在你面前。
在前面走着的松间月很明显也意识到了你在跟着他,于是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才能追得上他。穿过长长的巷子,他终于停了下来。
这条街看上去比隔壁那条街冷清许多,零零散散坐落着几栋矮房,你看到松间月走进了其中一间,于是你也跟了过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你被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拦了下来。
他用日语叽里呱啦地对你说着什幺,你听不懂,只大概知道他在道歉吧,可是还说了什幺,你一点也听不懂。
松间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一直都没有回头看过你一眼,你又开始流泪了。
你垂下头,肩膀抖动起来,面前的光头手足无措地大叫着,满头大汗地手舞足蹈起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拦在了你们之间。
雷萨不知何时找了过来,他亦是气喘吁吁,用日语简单与对方交流了几句,然后那个彪形大汉便将你们放了进去。
雷萨小心翼翼地牵起你的手,你们的手心都是汗,只是一个冷一个热。你听到他温声对你说:
“想泡温泉怎幺不告诉我?这样一个人跑出来,太危险了。”
他在给你找台阶下,可是你仍旧沉浸在月不认得你的悲伤之中,甚至感觉到郁愤。
他不应该跟过来的,他为什幺非要缠着你,为什幺一定要在你这样狼狈的时候坚持守在你身边,还贴心地替你找借口……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吗?”你冷着声音打断他。
雷萨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很快挣脱他的手,独自跟在侍应身后进了房间。
雷萨的脚步顿在原地,四合的院落与梦中你们的小家一样,温馨可爱。可是他知道,这里不是你们的家,你们也不会有家。
他苦笑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拉开障子门,缓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