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黎醒来,身侧空无一人,只是全身的酸软在提醒她昨夜的疯狂。
“公主,您醒了?”
听月端着一碗乌黑的药,徐徐走来。
李黎不用想就知道是什幺药,接过囫囵吞下。
她不会怀有龙嗣,她知道的,昨夜一事,李黎也看开了,想明白了。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呢?
纯姐姐一生短暂,也是潇洒自如的活过。
想来死时,也不至于遗憾。
听月望着李黎若有所思,略带愁容的脸,觉得怀真公主怕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违背纲常之事。
为奴为婢的,最首要的就是多做少说。
跟着荣昌公主的时候,再违背伦理的事都见过,眼下也是稀松平常了。
“公主,您好生歇着,陛下说他过几日再来看您。”听月觉得,至少陛下是念着公主的,她看得出来,皇帝对她的情谊是非同一般的。
“你下去罢。”
也许是昨夜过于疲累,她只想躺着,什幺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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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日子,李崇皓雷打不动地过来探望,隔三差五还会寻一些民间的小玩意儿给她,逗她开心。
偶尔也会缠着她索要,李黎仿佛不再扭捏,两人之间和谐又美满,如若新婚的夫妇,浓情蜜意。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他们不是姑侄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真正在一起。
李黎不知道,他这颗种子早在多年前就种在她心里,现下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填满了她枯涸的心。
月满则缺,水满则溢,这样的日子没有温存多久,有人就蠢蠢欲动了。
石榴红罗裙,环佩叮当,观门的侍卫根本拦不住来势汹汹的女子。
双环望仙髻金钗玉梳,杏桃面靥,好不雍容。
“本宫竟不知,这怀真观何时改成了大明宫了。”
“皇弟日日往这跑,莫不是修了什幺媚术?着了你的道!”
“放肆!”听月拍桌,“康宁公主好生大胆,论辈分,你该尊称她一声姑母,论资历,怀真公主乃是天后亲封,由不得你在这胡言。”
“哼,狐媚妖女,当不得本宫姑母。”
“若论荒唐,本宫自惭形秽。”李黎也不是软柿子,康宁公主的惊天行径早有耳闻。
养男宠,出入风月都是小事,最让人瞠目结舌的还是她当众逼迫表兄迎娶自己,当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你!”康宁公主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本宫与皇弟不同,他的人生岂容污点?”
李黎沉默地看着她,以前的康宁虽然疯狂,但是不会如此不尊长幼,看来,拥有了权利,即便是阿猫阿狗也能狐假虎威了。
懒得与她多话,李黎擡手让侍卫请她出去。
人已走远,她才松口气,手心是汗,看来,她并非真的不顾世俗眼光。
想起方才康宁被拖走怒吼那句,“你若是真心待他,就不该让他受人唾弃。”
她有些动摇了,仅仅是一人对她的唾骂,她就有些方寸大乱,别说日后人人知晓了。
况且,她本以为,消息不会走漏太快,想趁此之前纵情一番。
照目前的情况,怕是宫中已经有了议论。
李黎握紧拳头,任凭指甲嵌入手心,痛定思痛,有了决断。
“公主,您不要胡思乱想,陛下会想办法的。”听月瞧着她紧皱的眉头,握着她的手安抚。
“听月,你是我的人!”
莫不是李崇皓给她下了迷魂汤?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是,公主。”
日落西山时,李崇皓披霞而来,赤黄长袍,随性敞着衣领,玉簪束发,剑眉凤目,好不风流。
如若不是皇家贵族,单凭这副样貌,也不知有多少女郎投怀送抱。
“姑姑是在等我?”
李崇皓一进门,就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先用膳吧。”
二人吃完,撤下了碗筷,坐在木椅上喝茶。
“姑姑,今日之事……”周围都是李崇皓的人,他很快就知晓。
“我已经将她禁足,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我今日无事,胡乱翻阅《礼记》,翻到了《檀弓》那篇。”李黎没有接他的话,抿了一口茶。
“公仪仲子之丧,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也。」”
“是说公仪家的嫡子死了,不立嫡孙而立庶子之事。”李崇皓不懂她言语所指。
“我记得那时,五哥李琮学到这第一句,就问老师,檀弓为何生气立庶子之事?”
“郑太傅说,立嫡是自古以来的。”
“那元元以为,是选无用的嫡子还是精明才干的庶子?”李崇皓笑看着她,笑意却不达眼底。
“私以为,自然是选贤选才。”李黎看出他眼中的芥蒂,他就是那个庶子。
“哦?元元当真是大逆不道。”他起身,牵住了她的手,揉捏着,笑意更甚。
做惯了违乱纲常的人,也好说她大逆不道!李黎心中腹诽。
“不知,郑太傅现在何处?”
李黎自然知道,前朝多动乱,眼下安定,郑太傅一定会在他身边辅佐。
“元元可有事?”
桃花杏眼盯着他,摇摇头,“只是偶然想起,纯姐姐在我这有一遗物。”
“想归还于郑太傅。”
李黎提起李纯,不免哀恸,言语带着哭腔。
“交给我吧。”李崇皓哪里忍心看着她难受,满口答应。
雕花红木匣子装着遗物,李崇皓也没多去窥探,想着找个时机给郑太傅便是。
刚应下,李崇皓便想哄着她云雨一番,遭到她的拒绝。
想起白日的事情,他也没有强要。
“元元,那你早些歇息,我便走了。”李崇皓看着怀中娇嫩的女人,亲了亲她的耳垂。
依偎着温存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会被自己心尖上的人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