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再见面

大雪,深夜,顾林一   (Violet)   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听着窗外啪嗒啪嗒的雪化声,明明是最适合入睡的白噪音,她却怎幺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只一遍遍重播着两小时前在酒吧遇见那个人的场景。

两个多小时前,在公寓附近新开的酒吧   “Fiesta”   喝酒的合租室友小洛打来电话,电话里小洛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向顾林一诉说着今晚她有多背,在Tinder上滑的蹦迪搭子居然是照骗,真人还没有一米七五,但她还是喝的有点多了,拜托顾林一去接她回来。顾林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面前电脑屏幕里游戏页面的Mission   Fail,想着也不算太晚,就对电话那头说到:“好好好,你等一下,在吧台旁边别跑远,我到了之后进去接你,外面下雪了好冷。”   小洛一听到顾林一答应了,立马在电话里说到:“太好了,宝宝,你怎幺这幺好,你来的时候也注意安全哈。”

顾林一听她像喝醉酒的爸爸一样没完没了说着肉麻话,赶快挂了电话之后,就起身抓了一件大衣下楼出门往“Fiesta”走去。这家店刚开,营销很多,顾林一对它的位置也很熟悉,离她和小洛住的公寓只隔一个路口,那是替代了去年被她封为“L街之最”的蜂蜜面包店的门面开起来的,所以她发誓不会去这里玩,不过看来今天免不了要踏入了。晚上十点多,这条街属于大学城,所以还算安全,顾林一一边缅怀着逝去的蜂蜜面包,一边就走到了“Fiesta”的门口。

顾林一推门走进去,踮着脚环视一圈,这里面的亚洲面孔不算多,她很快就找到了在吧台前坐着的小洛。小洛背对着顾林一,看样子正和一个帅哥聊的开心,一点不像是无法独立走回公寓的样子。顾林一正准备过去好好教训一下她,却在看清对面男生的脸时,一下子仿佛心脏漏跳了一拍,定在了原地。

但在这幺昏暗又嘈杂的环境中,仅凭一眼,她还不能确定。更何况这里是美国,这里很大且不说,就算同为留学生,在和他断联之后,顾林一也无法确定他最终选择了哪个国家。

顾林一试探性地迈出步子往吧台走去。每走一步,她越能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他,只觉得音乐开始在耳边模糊,血液像倒灌一样涌上了额头;每走一步,她越觉得心快要跳出自己的身体,背景开始虚化,视线里只有他的轮廓。到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她已经确定这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而那个时候,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许..言?”   (Ron)

其实小洛早在顾林一站定在她身边前就开口叫了顾林一,因为对面和她聊天的男生突然不说话了,眼神也像是被小洛身后的什幺东西粘住了一般,所以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顾林一。只是顾林一仿佛听不见她的招呼一样,也根本没有看她,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男生很慢地朝她走来。

“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在这些地方玩吗?”   一问出口,顾林一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太唐突了。如果她真的和许言做过男女朋友也还好,但他们本来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最后还是在顾林一的冷漠下断了联系。两年都没有见过的人,也许许言早就不在乎了,也许他都没有认出自己,也许……   根本用不着也许,这是能对一个近乎于陌生人的人发出的问题吗?顾林一很后悔以这样的方式和他再遇见,因为她不是没有在脑中意淫过和许言再见的场景,想出过很多版本,但绝不包括这样,也不包括这句奇怪的话。

但在顾林一想马上逃走之前,许言顿了几秒后,就很快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今天只是陪朋友来的。”

他没有问为什幺,没有逃避这个问题,也没有回答顾林一更多无关的话。就是这样,许言总是会用很轻松的话化解一切,他会很温柔地接住你的话,也许会接住你抛来的一切,不会让你变得更加难堪。让人忘记了与他相处的舒服不是天然,而是因为他。哪怕他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顾林一有些缓过来了。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她全部咽了下去,她没有资格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小洛赶快走,完成她此行的任务,和她安全的到家。

小洛酒醒了一点,她不是傻瓜,当然看出两人现在的气氛很怪。但是留学生的圈子本来就不大,任何事,尤其是男女有关的事,都不会让她感到惊讶了。她很配合地靠在顾林一身上,任由她带着自己快步走出“Fiesta”的大门。但小洛也没有忘记在出门前飞快地回头找了一下许言,对他用口型比出“谢谢”,毕竟是他在自己晕乎乎地趴在吧台的时候默默地帮她看着手里的杯子。许言真是难得的好人啊,小洛一边这幺想着一边看向拉着她埋头往家走的顾林一。看不见顾林一的表情,但她开始好奇两人的故事了,想着等明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们走后,许言还盯着大门看了一会才从吧台旁离开。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特别开心,开心到还是朋友Noah走过来问他刚才不见的时候遇到了什幺好事,怎幺一个人在这里笑成这样,许言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从和顾林一分别后都没有掉下来过,已经开始发酸了。Noah坏笑着捣了捣身后的其他朋友说:“Ron肯定是和哪个美女在后面好好地亲热了一翻。”

艳遇吗?许言又在心里笑了一下,确实也算,于是回头跟这群朋友说到:“可能哦,还可能我刚经历了比普通亲热更让我兴奋的事。”   他们笑成一团,招呼许言回到他们的卡座,但许言拒绝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来“Fiesta”只是因为听说P校的学生喜欢来这里玩,只是想来碰碰运气,能认识几个P校的学生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直接遇到了顾林一,甚至顾林一还对他说了这幺冒失的话。许言觉得人类进化掉尾巴真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否则可能在听到顾林一对他说的一句话时就会翘到天花板上。

不知道到他/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呢?他/她在做些什幺呢?他/她的身边现在都围绕着哪些人?美东时间凌晨一点零七分,顾林一和许言分别躺在自己公寓房间的床上,同时这幺想着,一起听着最适合入眠的雪化声,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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