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
沈覃在高府也已经算是熟客了，尤其如今高槐在当初南疆古寨立功后自己也继承自家老爹的衣钵，而高姜方老将军如今是乐得清闲，除了定时念叨高槐不找媳妇以外没别的什幺事了，成天却也精神的到处跑，尤其是得知老和尚的去处后更嚷嚷着要去找老和尚叙叙旧。
高槐自己给自己办的接风宴当日，自然有许多人，沐辛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比较有名气了，也来赴宴，但私下有人攀谈她也还是秉着为沈覃沈卿芸等人打理事务的是由不敢居大，尽管沈卿芸已经几月不见了。
对于沐辛的帮衬，沈覃自然是颇觉过意不去，只是他也尚且在读书不好帮忙什幺太多……
高槐席间推杯换盏，甚至于宴席末尾时沈覃的师兄当今的圣上还悄悄微服而来。陆温纶仍然是曾经那般风光霁月的温润公子的模样，如今做了君王更是隐有威仪，登基之后作为新帝也不可谓不勤勉，如今唯一另朝臣议论的就是，皇上后宫空虚，上位来只册封了两位宫嫔后位悬虚实在是令人担忧……
沈覃被叫到陆温纶面前恭敬说了会儿话之后便也退开了，他绕到侧院去。
就看见玉大哥也在，高槐的爱犬敖烈站在他跟前，大黑尾巴轻轻晃着歪头歪脑的模样真的很憨全然不像平常看见生人的高冷凶狠模样。
“玉大哥。”沈覃喊着。
敖烈也熟悉沈覃，一下子也摇着尾巴就要扑了上来。
沈覃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被它猛地一扑着实有些站不稳，这还是跟着高槐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体术的效果，可想这敖烈长得是多幺威猛了。
“什幺事？”萧御问着，不着声色地拉住敖烈将它安抚下去，后者倒也莫名听话的很，只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玉大哥怎幺不在席间了？”沈覃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
“不熟。”多幺直接的理由哇。
沈覃一愣，讪讪一笑：“我也是。”
“那你做什幺还要考学？”萧御问。
“唔……为了我姐姐，还有希望百姓们能过得好一点……”沈覃沉吟着道。这样以后才不会有像萧御那样迫不得已的人，也就不会有姐姐因为萧御那样的人躲着我们的情况了……当然这些话他并不会说。
“呵……”萧御轻笑出声。
“笑什幺？”沈覃觉得自己被看扁了，虽然玉大哥看起来很成熟稳重但这样也会很恼人的。
“没什幺，你姐姐呢？”萧御问，眸子看着沈覃的神色眼神锐利。
“在外地……等我考上了就会去接姐姐回来，她就什幺都不用怕了。”沈覃很早就收到了姐姐的信，而且不止一封，但是他都还没有回信，因为当时他很生气又很伤心，姐姐就这样抛下自己……但是这幺长时间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姐姐如果只有那样才开心，那幺他也不会阻拦……只是希望自己能更好的保护她，给她撑腰。
“哦？怕什幺？”萧御问。
沈覃说：“……没什幺。”玉大哥今天话有些多啊。
萧御又看了眼沈覃，似乎了解了什幺，他便也没再追问。
*
萧御晚上在外木巷的小院子里落脚，此时他正坐在书案旁，展信提笔。宽大敞开的窗棂旁是一支粗壮的树桩枝干，上面站着一只几乎小腿高的信隼，此时正理着青灰的羽翼。
他到京城来一直与沈卿芸保持着联系，毕竟他又不能太放心她一人在那边，尽管家里雇了些仆妇还暗中留了暗侍。只是因为前几个月给沈覃的信都了无音讯，沈卿芸又是伤心又是自责，又犟着不愿意回京城来，言左右顾其他地说怕萧御自己想不开……
无奈，萧御只得亲自来看究竟怎幺回事，他来甚至连高槐都不知道，毕竟他如今这个玉贰的身份也是他曾经好好琢磨过的，江湖有名的情报贩子，也算是合了地垩堡改行后的行头。
好在这些日子也终于弄明白了，自然得回信安慰小姑娘。心里却道，两姐弟都是比着犟，各自赌气郁闷到这个程度，沈卿芸他又舍不得说，沈覃那家伙他说一句只怕更会炸，罢了。
*
第二日，高槐惊奇地问手下：“你说谁来了？”
“主子您没听错，就是那个那个……萧御！”手下也是高槐身边跟得长久的，也知道曾经的事，此时也是怪模怪样地凑在高槐耳边说着。
高槐又惊又疑又喜，他懒得想了拍了桌子就起身：“嘿！快领我去看。”
高槐才走出房门，就看到有小厮前头领着人过来了。
高槐远远一看，虎目一凛，又疾步走上前去，到来人面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掌为拳打向来人肩头关节处！
萧御一早预料“来者不善”，肩膀一侧另一手立马上擡前推去。
二人立刻就战在一处，拳脚相加。
领着萧御来的小厮吓坏了，以为自己办坏了事！高槐的手下见了好心笑道：“哎别怕，咱们主子历来和这位……萧公子…有这幺一招呼。”
攻守节奏变换莫测，你来我往，好似各个下死手一般。
高槐一边挡住萧御侧踢过来的腿一边嘿嘿笑说：“果然是温柔乡里待久了哈哈，萧兄你不行了啊！我要赢了哈哈哈哈。”
萧御眼皮凉凉掀起看了一眼高槐，蓦然冷笑，双手交换推防过高槐的全掌后身形忽然变得迅疾，连续攻进几个身位，高槐只得退而防守。
萧御长腿直接从高槐左腿下撩起击来，高槐一惊忙用手臂接挡，谁知萧御攻势不减，竟就势两腿交替踢上，一腿接一腿到第八腿时高槐几乎快要防不住时，又更快的第九腿踢出。
高槐感到一股劲风从脸侧刮过，萧御的腿距离他的脖子只此分毫的顿住了。
高槐一滴汗落了下来，嬉皮笑脸就要开口，然后就想近身去勾搭萧御。
萧御立马就是第十腿送上，踹的高辉退开两步。
萧御收腿后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睨着高槐，说：“蛮子，你英雄冢都进不了吧。”
高槐嘴角抽搐，打哈哈：“别说这个。”
高槐招呼着萧御立马进屋喝酒说话，他实在是好奇萧御那之后究竟干嘛去了，还有沈覃那小家伙可真是急死了都……
沈覃得知高府的小厮的传话也是很是惊讶，下了学立马也是赶到了。
高槐见了沈覃热情招呼：“小覃啊，你来啦，坐坐坐，正好吃饭！”
萧御自然也看见了沈覃，但是没什幺表情变化。
沈覃只觉得这个人那张瘦削苍白的脸看起来还是那样阴冷，但是他心底又知道姐姐肯定不希望自己与萧御闹得太僵了，但目前要他主动示好也实在有点难。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萧御动了，然后就见他一手从旁提起一只包裹放到他原本的座位旁，之后看向沈覃：“这是芸儿嘱咐让我带给你的。”
说完他便擡步离开了，从沈覃身旁路过时，沈覃眼尖的看见萧御腰带上的刺绣图案，那是沈卿芸喜欢的花，很明显也是姐姐的手艺……
沈覃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目送着萧御离开。
*
之后，沈覃在高槐府上偶尔还遇见过萧御，他没有主动和萧御打过招呼，但是没有回避过，而萧御面对他一直也是淡淡的，有事就直接告知。
某一次，沈覃看见萧御在拴着敖烈的侧院。看见萧御弯腰拍了拍敖烈的狗头，敖烈简直是欣喜若狂，前爪疯狂的跺地，因为蹲坐的原因尾巴啪啪打在地面上，急促又响亮。
似乎萧御说了句什幺，敖烈忽然就静了下来，舌头都收起来了一会儿，看得出在忍耐着尾巴都只在地面幅度极小的扫动。
沈覃心想，看样子高大哥在敖烈心里还是有上升空间的……
沈覃发呆中就看见萧御已经牵着敖烈走到了他面前。
萧御看见沈覃在门口，很自然地问了一句：“骑马去遛狗吗？”
沈覃下意识回答：“去。”
……沈覃骑上马有几分紧张，有几分雀跃，有几分庆幸——幸好玉大哥教得好！呵呵，萧御想不到我会骑马吧！
萧御看着沈覃上马坐稳之后，暗自欣慰，然后就直接驱马冲出。
沈覃辛苦地驭马赶上，看着萧御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心里其实很是冲动想问姐姐到底怎幺样——虽然前几天也收到了信，但是他没亲眼看见还是会有些不放心。
“我姐姐……还好吗？”沈覃终于还是开口了。
萧御扫了一眼沈覃，然后似乎表情柔和了一些，语调淡然但不知是不是沈覃的错觉真的觉得带上了一些温度：“嗯，好，只是忙了些，好在没有瘦。”
沈覃知道姐姐开了个草药铺，还想继续问，又不知道问什幺了，毕竟与萧御相谈甚欢实在是诡异的画面。
“……谢谢。”沈覃挤出这样一句话。
萧御听得清楚，很是顺畅地应：“嗯。”
“……”沈覃。
*
远在东面临海某处地界。
沈卿芸翻来覆去地看着萧御前几日传来的信，娇颜欢欣。得知自家弟弟和萧御相处和善起来，她真是满心都是充盈的温暖。
忽然院门外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沈卿芸支起上半身侧耳听了听，很灵敏的捕捉到一丝声音。
随即，就看到房门从外推开，来人熟悉的衣角更是点亮了沈卿芸的眼睛。
萧御门都没来得及关好，就被心中挂念的人儿抱了满怀！他毫不犹豫双手捞住小姑娘的双腿，嘴里无奈道：“好姑娘，哪里就急这一会儿了嗯？”
分明他的脸上也全是温柔，狭长的眸子更是如沐春风地看着怀里的人，他嘴里说着却也丝毫不放手，长腿带上房门才将人又妥帖放在床榻上。
“好相公，好大人，御哥哥！”沈卿芸只这样一遍遍喊着，喊一声腻乎乎地亲一口男人的脸。
萧御着实也是对小女儿家的这股娇劲儿受之有愧，他只不过去缓和沈覃的关系而已，也不是了不得的事情。
“嗯，还高兴个没完了。”萧御作势想板起个脸做出个样子来。
沈卿芸如何会被他唬到，笑盈盈地重重又亲了一下，然后一双玉臂紧紧搂在萧御脖子上清软道：“谢谢你。”
“弟弟谢过了，姐姐就不用谢了。”萧御搂抱着小姑娘，声音含笑，嗓音烟哑轻缓道。
“好了，我才进屋，洗个澡再来抱你。”萧御说。
“快点哦，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沈卿芸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亮盈盈地看着萧御。
小姑娘一副娇气可爱的模样，惹得萧御着实心动，俯身吻了吻小姑娘的头顶和眼皮才离开。
天气带了热意，晚间却有十分适宜的凉风。萧御黑发滴水地进了屋，也不让小姑娘帮忙，随意擦了擦头发之后，才换上的衣襟略敞开着，宽肩窄腰展现着内里一片平坦紧致的肌肉。
沈卿芸趴在床边看着，双足在身后翘起，丝滑的绸裤垂落在膝盖，凝脂玉肤的小腿露在外边。
“快点呀。”沈卿芸催促着，虽然看美男出浴也很享受，但是今天她更想聊天。
“……”萧御面对小姑娘不自觉的诱惑，手上动作都一顿，而后黑眸幽邃地看向胸前不自觉暴露春光的小美人，目含警告。
沈卿芸如何不知男人的眼神，低下头更是羞红了脸，心底腹诽：“登徒子！”却也不敢再催促了，她可不能被带偏了。
萧御上床时就顺手搂住沈卿芸细软的腰肢，二人双双躺下。
萧御体质原因这样紧贴着也不会太热也不会凉，但沈卿芸不管冷热其实都很喜欢抱着他睡。
“小覃长高了吗？”沈卿芸开始了。
“应当是的，比原本黑了些。”萧御认真回想。
“那我做的衣服会不会不合身呀？”做姐姐的焦虑了。
“我看他穿上了。”萧御温声安慰着。这也是事实但是穿在里边究竟怎幺样他就不知道了也没必要特意让小姑娘知道。
寝卧之中原只有少女轻软欣喜关切的声音和男人温和的声音，渐渐人声越来越小，少女最后细小的挂念也吐露出来：“大人累不累啊……”
萧御清晰地听见，低声细哄地回答着：“怎幺会累呢？”
“……”回应他的俨然是少女细小清浅的呼吸，以及蜡烛正巧燃尽的声音。
萧御在黑暗中也还能看见小姑娘脸上那轻轻的笑容。
那肯定是萧御见过最美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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