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一亮,单敏便起身下了床,将来时的那套小厮衣服穿上。
林三郎紧跟着追到身旁,却被她生硬地挣脱了开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
林三郎还未被解禁,满府的眼睛都在盯着,只能派人在身后跟着,确保她平安进了家门。
单敏其实并不怀疑他想娶自己的决心,他愿意数次强忍着欲望不碰她,便足矣让她知晓他的心意。
可这男尊女卑、父权在上的朝代里,就算他真能磨得爹娘同意娶她,她又还剩多少日子能等得起他来耗呢?
屠户爹娘不知她回了房,在院里大声交谈着。
“员外府里的小厮传话,说是大娘子留咱家敏敏在府里玩两日,这不知何时才回来?林府怎的也不派人来谈谈纳妾之事?”
“便是你蠢笨!既然林家三郎要娶敏敏为妻,怎幺不多拖她几日,也好拿捏着三郎的喜爱多要些彩礼。”
“我...我这不是怕林家反悔嘛!”
单敏半阖着眼,躺在床上听二人打着她的算盘。不过她对这两人并无父母之情,眼睛迷蒙着,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她再一次被自己饿醒。
如今屠户爹娘还不知她回来了,若是见到她,免不了要问东问西。
索性就剩两日了,她也懒得应付。照旧是穿了林府小厮的衣裳,便又偷偷从后门跑了出去。
好在林三郎在她出府前,往她袖子里塞了一袋银子,倒是足够她再享受两日了。
上回的瓦子她还没逛完,便被林三郎拉着揉胸去了。这回说什幺都得逛个透彻才行。
夜里,林三郎偷偷换了小厮的衣服跑出来,翻墙爬进单敏家的后院。
院里一共三间房,一间敞开的厨室,一间屋里传出男人打雷般的鼾声,他直接擡脚往最后一间走去。
房门未锁,被他吱呀一声推开。局促的屋子,一眼便可扫视完毕。
他轻声踱步至床前,想见一见那令他整日茶饭不思的小娘子。可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心头霎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又突然想到莫不是在隔壁?可隔壁屋里分明有男人的呼噜声,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愈发呼吸憋闷。
虽觉得荒唐,但又忍不住想要求证一番。
他翻开窗户仔细往床边望去,确定上面躺了两具略显肥硕的身体,而不是单敏,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次紧张惊慌了起来。
她既不在家,又会在哪里?
一个弱女子在外,若是被歹人盯上,可怎幺办?
单敏在客栈里睡得正香,全然不知有人已经找她找得急疯了。
幻境第九日,单敏一早租了马车往城外的三清道观飞驰而去。昨夜听闻这道观乃官家赐名,是远近闻名的大观。住持又因喜爱各类瓷器,从官家处得了不少赏赐,就供各个殿堂处与世人结缘。
宋代制瓷工艺精巧,有著名的五大名窑,汝窑、哥窑、官窑、定窑、钧窑。可宋代并不流行将瓷器作为陪葬品,故而后世摸金所出的宋瓷少之又少。
若能趁此机会精进一番观物之术,也算不枉她此行费的这许多精力,以及她即将白白消耗掉的寿命。
汝窑、哥窑的瓷器现世还算常见,单敏自己的房间里就摆了有一套汝窑青瓷的茶器。
官窑是皇家自办,以“紫口铁足”为精,难得一见。
有灵气的瓷器上都散发着各自的气运,单敏一瞧便知哪只是佳品。虽能借着天眼的便利得了先知,但她还是仔细地观摩着每一只瓷器的釉色和开片,记下它们的细微特征以作后世真假辨别之分。
不过她这番好学的举动,在他人眼里看起来,便未免有些鬼鬼祟祟了。
一个年轻的小道士一直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副生怕她携瓶潜逃的模样。
单敏早发现了,毕竟她转了多个殿堂,那小道士还跟在她身后,实在有些古怪。
不过只要那小道士不主动上前,她便继续装作不知道一般,自顾自地逐个欣赏起了供台上的瓷器。
须臾后,大殿旁的彩雕石拱门处走出来一个老道士和一个身着锦色长衫的男子,两人身后又分别跟着一人随侍。
小道士见了自家管事的,便连忙上前悄悄告状“师父,这人在观里看瓷器已经看了近一个时辰了!若不是我一直悄悄跟着,怕是早就上手偷东西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了几声,径直走到单敏身后“这位小郎君可是会欣赏瓷器?”
单敏看得正专注,猛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拱手谦逊道“贵观的瓷器种类众多,难得在一处看到几大名窑的瓷器,难免多欣赏了一会儿,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