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知道街上最好吃的桂花糕是出自哪家铺子,知道哪家做的小花灯最好看,也知道街尾有一家摊位上卖着各种各样的编篮极为精巧。
她手里有一个小编篮,尺寸小巧,她小小的手刚刚好可以拿住,小篮子前端编成了兔子耳朵的形状,形状很是可爱,被她放在桌上用来装甜甜的糖丸。
这是摊位上的喻梵哥哥送给她的。
只是最近她去摊位上很少能见到那位婶婶和哥哥了,偶尔才能碰见哥哥安静地坐在那里编篮摆摊,神色倦倦。
这天夜里,父亲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牵着她走出医馆刚关上门,不远处急急的跑步声传来,那人神色很是焦急紧张地请求着,说话间带着还未平复的急促的喘气声,双膝一弯跪在了医馆门前。
“姜大夫,求您快来救救婶娘。”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的一根蜡烛即将燃尽,少年又将自己房里的蜡烛端了过来才稍稍光亮了一些,他视线紧随着大夫把脉时的表情,时不时观察着床榻上妇人的情况。
“她这种情况多久了?”
“婶娘从晚上喝完粥后休息了会儿便开始这样梦魇般颤抖,整个人失去了清醒意识,然后再也办法回应我说话…”
“前几日还只是咳嗽,喝了之前的中药明明已经有一些好转,结果…”
“姜大夫,婶娘现在情况怎幺样?”
“求求您救救她,喻梵当牛做马报答您。”
平日里冷静淡然的少年慌了神,等待着姜大夫的回复,等了许久直到房内的蜡烛燃烧掉一截,才见大夫摇了摇头,表示已经回天乏术。
久病难医,妇人的病根积累已久又积劳成疾,内外亏空得厉害,这会儿感染风寒无疑是让身体雪上加霜,再多的药对于她来说治标不治本只是徒增身体的负担罢了。
大夫表达的意思安静又明确,少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本就担心的眼里闪过惧意,婶娘已是他这世上唯一亲人,又如何能接受…
姜大夫起身站在一旁,看床边少年失落难过的样子,顿了顿,只温和地缓慢开口道,
“我这边只能开点温和的祛寒药物,剩下的,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孩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便带着姜绾离开了,夜色里两人离那间破落的小屋越走越远。
再后来见到少年的时候,他已是一身白衣,坐在摊位上低着头快速地编织着篮子,面前摆放着许多完成好的精致的篮子。
喧闹的街上人来人往,叫卖贩子的声音在整条街上传遍,只这一处安静如斯,只他一人埋头苦干,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与他无关。
街尾的人流不多,路过的基本都是街坊邻居,见他穿着丧服,额头上系着白色长带子,便心中明白几分,摊位上,陆续地有三两个客人买着篮子。
几枚铜板放在桌上,少年拿过放回衣袋中。
待到他将地上所有材料编织成篮时早已过了午食时间,只取了一根棍子将所有东西背在身上,学着那些路过的叫卖贩子,一边弯腰背着篮子,一边叫卖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一步一步走在街上,从街尾到街头,再到另外一条街,扛着棍子的肩头颤抖,但路过的行人都能听到少年响亮带着微颤的声音,
“走一走,瞧一瞧。”
“便宜卖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