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没接到陈林第一时间的来电,因为他正在人造浪池里做训练,等到一个半小时的训练结束后,齐湛回到休息室冲了澡,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打开个人置物柜拿出手机查看来电纪录。
陈林不喜欢对着机器说话,所以没有留言,齐湛看了未接来电的纪录,正回拨给陈林的同时,其他训练水中项目的队友们刚好也都一起进来更衣室里,齐湛紧张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偏偏这时候陈林接起了电话,陈林连打招呼都省略了,迳自开始开心地描述他帮齐湛做的规划。齐湛担心被其他人听见,一边压着手机的降低音量按键,一边低着头走出更衣室。
还没走出去,就被一位队友拦住,对方用一脸不屑地表情冷声道:「金牌了不起啊?看见人都不会打招呼了,嫌弃我们这些没拿牌的啊?」语毕,还硬生生撞了齐湛一下。
齐湛只好先跟陈林道歉,说等一下再回电。然后就擡起头看着对方,这人比齐湛还矮一个头,但是身材魁武有型,满身硬梆梆的肌肉,刚才那一下齐湛就感觉像是砖头撞在了自己身上。
还没等到他开口,那位队友身旁有个更矮的队友也发声了,「我操,齐湛,你还真是目中无人啦!这里也有几个你的学长,今天要是不教训你,还真当我们是透明人了!」
结果没等到齐湛开口,说要教训人的队友拳头就给了齐湛一记上勾拳,齐湛被打中胸口,虽然说他也有几块肌肉,但是胸口的肌肉毕竟不可能练得多硬,他还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冲击。
齐湛摀着胸口,尝试好生好气地沟通,「我刚才是在讲电话,不是故意不跟你们打招呼,大家都是队友,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谁。如果你们觉得我刚才没跟你们打招呼是我的错,那我跟各位道歉……」
可是看来今天队友们是故意找碴,不让人好过,即使放低姿态道歉也没有用。为首的那人向身旁的人使了眼色,几个人趁齐湛说话的时候把人围在中间,刚才动手的矮子队友甚至反身去把门锁上了。
齐湛如临大敌,他虽然是运动员,但是却从来没学过防身术之类的,从小到大他也极力避免动手,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打架事件。就在齐湛思考着怎样可以避免被攻击最严重的同时,为首的队友已经等不及向齐湛出手,然后其他队友们也跟着动手。
队友们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齐湛起先还打算还手,可是如此一来他的身体大开,其他人更容易攻击那里,齐湛只好抱着头采取蹲姿先保护自己。
「咚!咚!咚!」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传来敲门和钥匙转动的声音,抢在门一开之前,众队友们倒是很有志一同地全都鸟兽散去了。
「搞什……么!齐湛,你没事吧?」其中一位水上项目训练的教练上前将齐湛扶起来,后面还有其他教练、助理教练等人面面相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群队友是在仗势欺人。
「没事,刚才滑了一跤,我自己回家上点药就可以了。」
几位教练一看当事人都没有要闹大的意思,也就点点头,大声提醒齐湛下次走路小心点,不要再跌倒了,实则警告现场的队员们。
齐湛转身一拐一拐地离开了更衣室,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却怎么也没想到隔天自己一进更衣室,他的柜子整个被破坏得不成样,连门都掉了一半斜挂在置物柜边上。
话说齐湛自练习中心离开后,不意外地也接到了自己教练关心的询问来电,但是齐湛还是保持与刚才告诉其他教练一样的说词,他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想被其他队友关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在外面打工的事情被队上众人知道了。
齐湛还打算拚一次奥运,而选拔就在半年后。
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像要下雨的样子,齐湛没带伞,他缓慢地忍着全身的痛楚徒步走在骑楼下。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他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伸进裤子里的口袋,拿起来一看来电者,是陈林,齐湛按下了接听钮。
「齐湛!怎么这么慢?你听着,我已经替你找到对象了。但是客人要先验货,你晚上就到Z酒店,房号我一会儿发到你手机里。就这样,好好表现啊。」陈林风一阵似地把要说的话一股脑儿说完,然后迳自挂掉电话。
齐湛还是维持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握着手机的动作,然后缓缓地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似乎是碰触到了大腿的伤,他「嘶」地一声发出声响。有个经过的路人看了齐湛一眼,甚至停下来问需不需要帮忙,齐湛说了声谢谢,又继续向前走。
进了捷运站的洗手间,齐湛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了镜中的自己,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看了就吓人,他一想到晚上的安排,心就不断地下沉。
他正想着该怎么遮掩这些痕迹的时候,一位穿着打扮十分时尚的男子也进来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可下一秒那男子的动作让齐湛看傻了眼。
时尚小哥从侧肩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还有一面小镜子,就看着这名男子拿起一个圆形柔软的东西开始压一压,然后竟然往自己的脸上拍一拍。
这是在做什么?齐湛看呆了。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吗?」被陌生人一直盯着看,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会
有点火气上来。
齐湛这才回神过来,向对方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过,你,请问你,这个用了之后可以遮盖我脸上的伤吗?」
时尚小哥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身形如运动选手的男子,竟然对化妆也有兴趣,搞不好他还是他们那圈子里的呢,嘿嘿。这样一想,时尚小哥马上靠近齐湛,教了他一遍如何使用粉底。
可是时尚小哥看齐湛一脸一头雾水的模样,就知道是对牛弹琴了。小哥叹了一口气自告奋勇地拿出包里更多的东西,粉底液、遮瑕膏、蜜粉甚至刷子一应而足,在洗手台上摆了一长串。惹得其他进男厕的人也频频回头望,齐湛干脆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时尚小哥更来劲了,涂涂抹抹刷刷好一阵子,齐湛都快要不耐烦出声了。
「好了好了,你一定等不及啦!可以把眼睛睁开啦!」时尚小哥边说边拍拍齐湛的肩膀。齐湛睁开眼就看见和自己肤色一样,完好无瑕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一转身想要跟人家道谢,哪知道小哥早就一溜烟走了。
齐湛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深深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即便他自己才刚遭遇队友们无情的对待。
没想到才刚打点好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来是收到了陈林发来的地点简讯。带着忐忑的心情,齐湛点开来看。
『19:00,Z酒店总统套房。客人资料已发信件。』
齐湛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只够他回租屋处换套衣服而已。于是他加紧脚步,可是身上还带着伤,走得太快又牵动那些伤痕,让他咬紧牙根吃足了苦头。
但是他不喜欢迟到,所以还是抓紧时间走路、搭捷运,好不容易拖着脚步回到租屋的地方,还得要爬五层楼。等到拿了钥匙开了门进去,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是他没有时间耽误,赶紧冲了个澡,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后,又匆匆出门。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如果又是这样举步维艰地赶到Z酒店,会不会又满身是汗?这样要如何服务客人?
齐湛平时很省,一分一毫都要帮助女友卧病在床的父亲。可是他权衡了一下,为了维持陈林要求他们传达的高端形象,于是咬牙狠下心来用手机APP叫了一辆计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