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没谁再叫人多拿一副碗筷。俞津明就这幺半抱着女孩,又吃了一些。
他想起刚才在饭局上,坐在自己身边的殷爱弥在外人面前娴静端庄的样子。凡布菜必换公筷,不露一丝端倪。
还是同样的女孩,现在靠在他怀里,共用同双筷子,一口一口吃他喂的食物。
“吃饱了吗?”他问。
“吃好了。”殷爱弥拿起丝帕擦擦嘴。
“你去把我的外套拿过来。”俞津明上半身后仰撑着地,让殷爱弥站起来。
殷爱弥听吩咐去取他挂在门边木架上的西装外套,掂量着有些沉,口袋里可能有东西。
没有擅自翻出来,她原样递给了男人。
俞津明在外套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锦盒来,“上周去了拍卖会,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
俞津明出差会给她带礼物也是常有的事。殷爱弥拨上铜锁卡扣打开,是一枚红钻镶成的玫瑰胸针。
看色泽和样式都不是近现代的产物,应该是某年代贵族收藏的珠宝首饰,时代变迁沧海桑田,辗转到了拍卖会被俞津明买下,送到她手里。
“千里送鹅毛,算是个心意吧。”
俞津明虽这样说,可这枚胸针的价值可远比鹅毛要大得多。殷爱弥忍不住碰了碰躺在锦缎上的血色玫瑰。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下也有着动人心魄的色彩。
“……谢谢爸爸。”
“还有,”俞津明又在另一边翻找,拿出了个绑着丝带的木盒,比她的礼物略小些,“这是给阿曜的,你拿给他吧。”
殷爱弥还捧着自己那份礼物不动,只是看着。
以前她还没和俞曜在一起的时候,俞津明就经常用这个办法给他们两个搭桥,制造碰面机会。但现在都确认关系快一年了他还这幺做,她不知道俞津明这是什幺态度。
是试探,还是……警告?
俞曜的爱她尚不确定,俞津明她根本一点幻想都没有。
这就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虽没有心,但雄性动物对雌性的占有欲有时候与爱无关,只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殷爱弥借着烛光观察俞津明提到俞曜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仿佛单纯是一个外出的父亲给儿子买了礼物,托她转交。
“爸爸,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她的心计都是俞津明一手调教,对他根本无效。她索性有话直说。
“嗯,我知道。”
“……所以已经不需要帮我制造机会向他搭话了。”殷爱弥把木盒往他那边推了推,“您应该自己给他。”
俞津明没有收回盒子,反而说:“你打开看看。”
殷爱弥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幺药,扯散丝带打开来看。
是一对袖扣。上面镶着块曜黑的宝石,但在灯光的折射下隐隐泛着底下的深蓝。
这是俞曜眼睛的颜色。
黑色与深蓝都不难买,但唯独把二者结合得恰好是这个色泽的宝石难寻。无论是从价值还是心意上看,这都是一个有份量的礼物。
“爸爸的礼物用心了。”殷爱弥合上盖子,把丝带重新绑好,“您更应该亲自给他。”
俞津明摇摇头,手按在她手背上。掌心的热度毫无阻隔地传过来。
“爱弥,他的眼睛颜色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当然。这是天生的。”
“宝石的颜色是不是也不会改变?”
“当然。”
“那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呢?”
悬在木架上的金鱼风铃被风撞得响了一声。
殷爱弥被他的问得一愣,极快地回:“当然也不会变。”
俞津明叹了口气,大掌托着女孩的后脑按进胸口,抱住。殷爱弥的脸颊贴在男人柔软的浴袍布料上。即使已经洗过澡,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在饭局上带来的酒气。
他吻了吻女孩如鸦羽般散开的长发,“和宝石,眼珠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永恒的,爱弥。”
他说:“我们是不可能永远持有一段感情的。我们只能把它尽力维持在理想的状态上。”
不可能永远持有?这是他要分手的开场白?殷爱弥借着在他怀中蹭的动作遮住脸上冒出的不合时宜的轻松神情。
如果是他主动提分手就再好不过了。她还不用承担可能会被他报复的风险。
从此养父就只是养父。殷爱弥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却像要割舍些什幺一样,钝钝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