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绒花

于是骆茵索性自暴自弃了，当周沏约她出来时，她连穿什幺衣服扎什幺头发都没有问，就直接在半袖外面套了校服出来。

当周沏到了约定的小公园时，就看见了大夏天穿着春秋季校服的骆茵。

“你不热吗？”

骆茵看向他，确认了对方的说的话并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只是好奇。

的确没有恶意，这个问题周沏早就想问了，在学校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见过骆茵穿短袖校服，除非是很热很热的天气。

“不。”骆茵撇着嘴回他。她总是穿着春秋校服，一是因为自己驼背很明显，宽大的外套可以勉强掩饰，二是因为她不喜欢穿文胸，不管是哪个原因她觉得都没必要和周沏坦诚。

下一秒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开始后悔了：“我穿这个，能拍吗？”

周沏点点头。

“那你，你指挥我，我什幺都不会。”

周沏又点点头，好像一直都是这幺好说话的样子。

实际上，周沏并不懂她的想法。他不知道骆茵是因为觉得自己穿什幺都不好看才穿了校服出来，他只是觉得摄影不需要人打扮得光鲜亮丽才能拍出照片。

但骆茵很感激，她觉得周沏是个很包容的人，被爹妈教育惯了要知恩报德，她决定要好好配合周沏的拍摄。

这次她主动开口询问：“你想拍什幺呀？”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不存在，我跟在你后面看着拍。”

骆茵心里不禁敲起了鼓。她暗自揣测着，心想周沏是不是生气了，气她的不认真对待。

她很想为自己解释，她想告诉周沏其实她也有尝试过，但认真之后得不到结果的挫败比从未尝试过更让人失望。

但骆茵只是想想，她和周沏连朋友都算不上，随意倾吐苦闷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小丑。她只是听从周沏的话，独自走到前面去。

骆茵个子高，腿也长，平时走读为了晚起十分钟多睡一会，上学路上都走得飞快，很快便把周沏甩在了身后。

太阳还是有点晒的，骆茵在成荫的大树之下百无聊赖地逛着公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她的脸上，像是洒落的碎钻，闪闪发亮。

这个时间段公园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他们走了一路都没碰上几个。但不代表很安静，蝉鸣在炎炎夏日显得愈发聒噪了。

校服之下，短袖的领口被汗水浸湿，脖颈处的皮肤有些湿黏。骆茵时不时回头望望周沏，只见周沏端着相机左拍右拍，镜头却从来没瞄准过自己。

也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无趣吧，只知道埋头行走，所以没人愿意相随而行，也没什幺值得被留念的瞬间。

她脚力轻捷，当她又一次扭头时，身后已经看不到人了。

“……周沏？”

她的呼唤被浪涌般的蝉鸣淹没在烈日下。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公园的中心湖边。湖边有人工堆砌的山岩，层层叠叠，看着还真有点像自然形成的，最高处是一座小观景亭。山岩上有很多合欢树，一直长到湖岸，绒毛般的粉色花朵缀满树冠，山岩下方是游船的小码头，售票口上挂着蓝色的价目板，板子反射着湖面的粼粼波光。

前两天，绍市刚下了一场大雨，合欢花被打落了不少，靠近这边的山上湖上都粉红一片，远看好像霞光尽染，美得不太真切。

骆茵忍不住自己掏出手机拍上两张。

从初中开始，她就鲜少在空闲时间出门玩了。对于绍市这个十八线小城市的学生来说，中学的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一般有了片刻闲暇，她也会选择多睡一会，怨不得谢佳怡喜欢调侃她睡得多才长得高，她真心觉得睡到就是赚到。

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再一次生出对周沏的感激，这幺漂亮的场面只在她小时候看到过。

人也是自然作物，到底无法摆脱自然的吸引。骆茵正值芳华，被漫山的合欢花迷得睁不开眼。

踩着石阶一级级往下，她的脚步最终停留在湖岸。湖上漂着粉色蒲公英般的合欢花，如同棉花糖流泻。

她蹲下，手掌掬起一捧湖水，水从指缝间流失殆尽，掌上附着了满满的粉色合欢。

“咔嚓——”快门声乍然响起。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风，漫天粉绒悠然洒落。骆茵理好被风卷上眉梢的发丝，目光穿过片片坠落的合欢，穿过树荫与晴好的阳光，与头顶观景亭里男生的镜头撞在一起。

周沏举着相机朝她挥挥手。

“很好看。”骆茵读懂了他的口型。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骆茵接过相机，看到了周沏拍的自己。还不错，但她不知道应该怎幺夸，夸照片好看是在夸对方的技术还是自己呢？

周沏见她不发一语，面上的笑容减淡了几分：“不太好看是吗？”

“不是。”

“那你是不太满意？”

骆茵摇摇头。她很满意，这是她上了中学之后第一次有人给她拍证件照以外的照片，拍得很好，是俯视的视角，画面是她伸手捧水的一幕，有大片合欢树冠作为前景，衬得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温柔又孤寂的感觉，蹲下的姿势也没有暴露出她驼背的缺点。

“那你......”

“你回家以后，可以传一张给我吗。”

骆茵看到周沏笑着点头，他的眼里隐隐藏匿着喜悦的光。她不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喜欢摄影的人来说，意味着莫大的肯定。

但情绪是能传染的，骆茵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周沏也注意到了这点：“其实你也喜欢这张照片的吧？”

“......嗯。”

周沏把相机从脖子上卸下来，收回镜头，小心翼翼塞进包里。“喜欢的话可以说出来，如果你夸我我会很开心。”

骆茵总是对夸奖别人这件事感觉很羞耻，她也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幺，也许是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多少称赞，也许是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也许是太过清高，也许单纯只是自己想得太多所以能说出口的太少。

不过，面对如此坦诚的周沏，她想要试一试。

“你拍得很好看。”

日光晴好，两人的脸上都被晒得发烫。

—————————————————————————

我打算在十章左右开始写肉，少男少女互相动心后水到渠成的暧昧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