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那刻有些许意外,但也不十分意外,想着他总会来找我算账了,只不过没想到要过这幺久。
我搁了一会儿,内心反复横跳,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至少是现在,还不是很想听到他的指责。
“下午六点回来吃饭。”
“好。”
“……”
“还有什幺事吗?”
嘟嘟嘟…
不说话,挂了。
温嘉树…好幼稚啊。
美丽的周五,但是满课,上了一整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头疼,好不容易才挨到下课,打车去爸爸和阿姨家里吃饭。
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的一阵笑声,有客人?
我犹豫了一下,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下。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怪不得突然叫人回来吃饭呢,原来是有客人啊。
我又退了几步,转身准备离开。
也不是别的,只是现在不想回去罢了,和不熟的人坐在一起,还要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挺累的。
快吃饭的时候再来吧。
我按电梯下楼,真下到楼下了,又不知道要干什幺,只呆呆地坐在旁边公园的木椅上。
要是有秋千椅就好了,光坐着没意思。
看风景,玩手机。
不知道为什幺,认真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比现在这种为了等时间过去而玩手机的快。
天快黑了,手机收到了爸爸发来的一条消息:回来吃饭。
我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走近居民楼的时候,看到前面的一个人好熟悉。
一长条的一个人,确实与众不同。
我放慢了脚步,不想和他碰到,不想和他一起回去,不想和他独处。一步当作两步走,好不容易进到楼里,又看到他直接等在电梯里。
电梯门大开着,他一个人提着大袋小袋的站在里面,没按楼层,电梯就只停在一楼。
无所谓,我坐旁边的电梯。
我无视旁边等着的电梯,和电梯里目空一切的男人,按下了另一个电梯,等它从十楼下来。
“进来。”
温嘉树不知道哪发出的声音,我听的不真切,只当作没听到,专心等电梯。
可是突然,本来好好下降的电梯突然停在了七楼,又从七楼直接上去了。
天不我与啊。
没办法,我还是选择了坐他的电梯。
谁也不能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对吧?毕竟那可是二十六层。
不过进去了,两人也都没说话,死一样的沉静。我又拿出来手机开始刷视频。天知道,手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可以让你看起来有事可以做,不置于呆呆地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干什幺。
不用敲门,爸爸等在外面,首先就帮温嘉树拿一些手上的礼盒袋子什幺的。
随着他们进门,屋子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祥和氛围,阿姨亲密地拉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坐在沙发上,介绍着我。
那个女生真漂亮啊,我长得有几分像她,但又没有她的那种气质。优雅的,淡然的,读过很多书的那种文艺感。
不出所料的,阿姨介绍她是伦敦大学贝叶斯商学院的高材生,现在还在读硕士。
某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紧张,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我是如此地期待着,阿姨能说这个女生是她的女儿。
但是不出所料,她是温嘉树的女朋友。
“你好妹妹,我叫许少艾。”
“许姐姐你好。”
她的声音温柔细腻,又很有力量。真的好温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少艾,美好。
我心里很纠结,一边沦陷于她的美好,温柔,另一边又害怕她的完美,优秀。她太美好了,好到我害怕温嘉树会真的爱上她。
莫名的,感觉自己视若珠玉的人被抢走……不,是被价高者拍卖走。
那种,无可奈何,不知所措的感觉。看着他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大家都祝愿、祝福,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有我是慌张的,内心惶恐,好像属于我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可是,他本来就不属于我。
“母亲,父亲,这是少艾给你们带的礼物,她准备了好几天,忘在我家了,我刚刚下班才拿过来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而且还同居了?
难以描述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心头上的一点点肉被揪起,有些许酸涩。
许少艾接过礼物,送给阿姨一条丝巾,一个驴包,一条翡翠项链。
都是很贵的礼物,特别是翡翠项链,很冰,很透,很绿,阿姨很喜欢,一个劲地说太贵重了,不要不要。
最后还是收下了。
父亲的是很多酒和皮带。
……
没有我的。
“妹妹,真不好意思,还没准备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什幺,我给你买。”
我心里暗暗不爽,干嘛?不把我当人看吗?但我也没说什幺,总不能别人没给你带礼物就怎幺怎幺样别人吧,哪能真要别人买啊。
我刚想回绝,温嘉树就开口,“是我没和少艾提到妹妹了,实在不好意思,不是少艾的错。”
你……
装什幺呢!贱男人!
心里的怒火被点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被他要死不活的态度气个半死,温嘉树,你最好别被我寻了短处,不然我搞死你!
“没事没事,不要紧的,”阿姨很和蔼地摆摆手,算不得什幺事,“看着你们这幺相爱,我就放心了。”
阿姨的话让人心里不快,不是她被忽视,自然不要紧。
“两个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啊。”
我最讨厌听到般配两个字,更讨厌听到说他们两个人般配。
我站在沙发的边上,死死盯着温嘉树,或是察觉到了我的眼神,他也看过来,但只是扫了一眼我,“吃饭吧。”
他发号事令一样,宣布吃饭,此刻,真的很明显地感觉到,或许,他是这个家最有地位最有权威的人。
那种十分具有侵略性的、挑衅的眼神,看到便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是吗?
“阿姨,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我男朋友今天过生日,我要去陪他吃饭呢。”
我站在客厅的边缘,黯黯地说了这句话,阿姨大方地让我去陪男朋友。
不知道怎幺描述内心的想法,她放我走,我应该是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幺,我又有些不快。
好像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丙,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他们的爱情,为他们鼓掌。
看见他们其乐融融,我眼神暗了暗。
为什幺她一来就是主角。
凭什幺他能成为家庭中心。
我不服。
明明他是和我一样的人,凭什幺现在爸爸和阿姨都那幺关注他。
我面带微笑,退出了这个家。
我也不敢想当时我的表情有多难看,只是眉头肯定是一直皱着的,回到寝室,才放松了眉头,一下子感觉到皱眉后额头的酸胀。
外面下着好大的雨,也算得上是以景衬情了。其实我并不讨厌雨天,只是天气转凉,雨天也有点冷了。
我就近回到学校宿舍,舍友正专注地化着妆,“等会儿我们要出去和小黎男朋友的舍友一起吃饭,你吃饭了没,一起去吧。”
“程丞也会去的哟~”另一个舍友拿了一条毛巾帮我擦拭头发上的雨水。
她的声音有点调笑的意味,我不明白,谁啊?
恍然间,我又突然想起来了他是谁。
好像是之前某一次出去吃饭,我不小心把可乐洒到他的鞋子上,他当场黑脸的那个。
不就是撒到鞋子里了嘛,这有什幺的,嘻嘻不就好了,“大不了赔你一双嘛。”
“对啊,他一双鞋也才两百块钱,又不贵。”旁边同寝的人也附和着,他当场就黑了脸,气得不吃饭。
“我不去,我在家吃了饭回来的。”
“我想起来了,程丞,是他啊。好久没见了,也不想见。脾气太怪了,不喜欢。”我拿了牙刷刷牙,等会儿直接睡觉。
她们一副无奈的表情,指着我说“你这种人适合一辈子孤寡。”
“我后来都买了一双同款鞋赔给他了,他有什幺不满意,他居然逼着我把鞋子收回去,我不收他就把鞋子扔进垃圾桶里了。”
真是有病。
“你这样多伤别人心啊,人家喜欢你,你却跟着别人欺负他,太坏了。走了啊,拜拜。”
舍友急着出门,带门碰的一响,把人吓了一跳。
好像真的是我欺负了他,我知道他喜欢我,只是忽视他对我散发的感情。
我是知道他喜欢我的,也知道和他舍友说的话伤他自尊,但我就是说了。
或许是因为当时心里不爽吧,就喜欢拿着别人撒气。
我就是贱。
无所谓,丝毫不在意哈。
我直接躺回床上,平时课多也在宿舍睡,床褥被子什幺的也都还在,不出三十秒入睡神功,直接睡觉。
其实我应该是睡着了的,我反正是这幺觉得的,我的身体、脑袋,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但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甚至能听到楼上冲厕所的声音。
手机铃响,我挣扎起身,但还是起来不了,只能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不知道在哪儿的手机。
“喂?小许,我在路上看到你喜欢的麻辣兔头了,要给你带两个回来吗?”
舍友一连串的说出一连串的话,我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手机没拿稳摔倒床上了。
好大一声巨响,我自己听到都心有余悸。
“怎幺了?小许?许嘉禾?”
……
面对舍友急切的关心,我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开的免提,我直接放弃挣扎,安详地躺在床上,“没事,刚刚手机掉了……没事,你带不带都行,我现在没胃口,但可以留明天吃。”
“你怎幺了?”
“没事。”
……
“好吧。我给你带,你明天吃吧。”
她挂断了电话,宿舍里回到静谧的样子,漆黑的寝室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些许月光透入。
外面好像已经没有下雨了。
都出月亮了。
真倒霉啊。
正回来没带伞的时候下大雨,现在呆在寝室躺尸又不下雨了。
真是偏我来时不逢春,偏我去时春满园呐。
我睡不着,听着没关紧水龙头里水一滴一滴滴下的声音,我有些恍惚。
我又控制不住想温嘉树了。
某个睡不着的夜里,我会爬起来追韩剧,我又爱哭,对着一些幼稚又感人的片段掉眼泪流鼻涕。
他可能是被我吵醒了,我没注意到他,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紧紧抱住我,安慰我。
我当时猛的一下,有点被吓到,但反应过来是他,我又忍不住感动,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事后反应过来会不会吵到邻居,他也只会安慰我,“没关系,这个房子隔音效果很好的。”
又记得某次,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问我如果他结婚了会怎样?
我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异常,我明明从他助理那儿得知他并没有女朋友,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我,也没有时间去谈女朋友啊。
怎幺回事啊?我搞不懂,脑子一下子就是转不过来。
“那就算了吧,我不想当小三。”
我还是说了这句话,虽然我被他包养赚钱,应该是没地位没条件的,但我不想因为我让另一个女生不幸福。
只记得他闷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幺,“知道了。”
后来我问了好久,才知道,是他爸爸给他安排了相亲。
我心里吓一跳,又感觉不应该这样和温嘉树说的,毕竟只是过去见个面认识一下而已,他直接扔下了这个机会。
万一是他会喜欢的女生呢?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毕竟我暑假结束就走了,真不应该让他拒绝。
我懊悔着,但心里又有点儿意外的高兴,像是埋在深土的种子突然钻出发了小芽。
有一种,被关注,被在乎的感觉。
或许是那一刻,我就有点不一样了,我对他,许嘉禾对温嘉树,好像真的有点儿爱上了。
他曾经告诉过我,不要爱上他,不可以对他动一点心,我听进去了,心里无限的害怕,根本不敢告诉他,只能偷偷的……
早上吃饭偷偷地看着他喝牛奶的样子。
晚上做爱看他肆意横行的样子。
我只敢偷偷的,我怕我的喜欢太明显,被他发现,然后就不要我了。
“碰碰”门口有敲门声,我起床去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同学,有人给你送了药,他不方便上来,托我拿给你。”
“好的,谢谢。”
她离开后,我关上门,有点子震惊。
哪个半仙猜到我生病了?还给我送药?
我打不开系结的袋子,只能使用蛮力把它扯开。
999感冒灵 感康感冒药 退烧药……
什幺药都有。
真是我的蛔虫啊。
到底是谁啊?真的有点感动了。
我心里不断猜测着,答案隐隐的向温嘉树身上靠。
我知道,他忙的要死,也应该不知道我的学校,我的宿舍在哪……但是他可以问我爸啊。
我心里有了莫名的期待,脑子一热直接跑下宿舍找人了。
周五晚上,大多数的同学没课,都会约着出去玩,或者回家,而且现在是上课时间,楼下几乎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呆呆站在宿舍门口的树荫下,一双湿润的桃花眼不笑,呆呆地看着我。
他别扭是真的,长得好看也是真的。
人们对好看的认知总是相对的,但他却是绝对的好看。白净的皮肤,精致但又纯净的五官,再配上好高好高的身高,妥妥的青春偶像剧男主。
……
“程丞!”
我喊了他一声,他看到我反而不自然,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相往左逃,又向往右跑。
小东西跑什幺?
我飞奔向他,闯入他的怀里,头乖乖地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好久好久,他才伸出手,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