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冬宜和谢霁楠整装待发。一路开去,越来越多的松树沿着山上平缓的地方铺展,在一片茫茫大雪中交织出青黛色的模样,在树枝的尽头,雪花开始堆积。房屋散布在几座山头之上,饱含风雨,经久不衰。
车停在停车场后,林冬宜下车,拿着背包,跟在谢霁楠身旁,往山上走去。
她们进入到一片森林之中,空中没有飞鸟,林间偶有三两驯鹿驻足。凛冽的寒风袭来,卷起阵阵飞雪。积雪已经到了脚腕,一路走下来,伴着耳边仅有的簌簌声,两人的鞋印刻在雪地上,一深一浅。一切仿佛已静止,成了永恒的存在。这里没有所谓的路,层层叠叠的树干交汇在一起,往天上看去两旁的松树直直伸向天空,汇成一个点。
到了萨米原住民的农场,谢霁楠带着林冬宜先去小木屋跟农场主打了声招呼。农场主所在的林中木屋显得格外萧瑟,小小的一座,古老地沉睡着。台阶前放着扫雪的扫把和一些喂驯鹿的桶,两人走进木屋,一位年老的人朝门口走来,看见谢霁楠,开心地拥抱她说:”I haven\'t seen you in a long time.”
“Sure. My dad really doesn\'t have time, but I bring a friend to play with you.”谢霁楠撒娇地冲着对方说话。
转身向旁边的林冬宜介绍道:“这位是农场主Oliver,我爸的朋友。旅游旺季的时候会和民宿一起合作,把房客带到这里,跟着驯鹿车队一起坐驯鹿雪橇,喂驯鹿,体验这些活动。”
林冬宜听完惊讶地点了点头,嗯...原来还能这样,“算是北欧一日游吗?”
谢霁楠开心地笑笑,“对呀,驯鹿一日游,不过我们来这里是免费的。免费当劳工,Oliver开心还来不及。”说完转向Oliver那一面:”This is Valentina, my friend.Come with me today to help you!”
Oliver也去拥抱了一下她:“Hi,Valentina.Glad to see you.”
林冬宜回抱了她一下:”It’s my pleasure.”
谢霁楠拉了拉林冬宜的袖子,“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喂驯鹿。它们趴在雪地里不肯动呢,肯定是太饿了!”
林冬宜赶忙回头和Oliver打了一声招呼:”See you later!”接着就被谢霁楠从寂寥却温暖的小屋拉到一望无垠的雪世界里,驯鹿分散在这个农场的各个地方。
谢霁楠带着林冬宜去饲料室领了饲料桶,里面装了一些苔藓和石蕊。
半驯化的驯鹿,知道她们的桶里是食物,所以会追着有桶的人满场跑。一旦桶空了,给它看一眼,它掉头就走了,去找有食物的人。但它们很温顺,林冬宜慢慢走近驯鹿,抚摸它们身上厚实的皮毛,结实的鹿角,长长的睫毛上面复上一层薄薄的雪粒,它在安静地吃饲料,林冬宜感觉驯鹿吃的有点费劲,便擡高一点桶,让它们吃得舒服。
谢霁楠看林冬宜玩得开心,便说要给她拍两张照片。林冬宜一手抚摸着驯鹿,一手垂在下面,轻松且愉快地看向镜头,背后是延绵不绝的雪山。林冬宜里面穿了一件奶白色的紧身毛衣,外面是一件浅棕的麂皮加绒外套,戴了个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和灰色的窄围巾,下身是一件能穿到零下30度的灰色竖条打底裤,长发垂在腰间,随风摆动,看起来整个人软软糯糯的。
在外面玩了很久,太阳快要下山了,又是一轮落日将要在雪山松树下见证了。林冬宜似是想起来什幺一样,低头微笑。谢霁楠不明所以,“是想到什幺开心的事儿了吗姐姐?”林冬宜回神,清了清嗓子:“没有,太冷了。回去坐坐吧。”
林冬宜两人掀起帐篷的帘子,众多旅客都在这里休息,围炉煮茶,因为还没有到开饭时间,当地人就在这里讲养殖驯鹿还有伊米民族的风俗文化。因为不是跟的人家的团队,也并没有花钱来这里,所以林冬宜拉着谢霁楠躲在了角落里,也蹭蹭里面的柴火,听听当地人是怎样驯养动物,留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以它谋生,在这扎根的。
她捧着一杯热巧,坐在一根用木头打造的座位上,原汁原味地建造,使得林冬宜对这个帐篷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听着当地人讲述他们的故事。
忽然,一阵冷风袭过。
她转头看向帐篷门口,当地人掀起帘子侧身,给后面的人让路,应该是有人要进来,她想。
进来的人是裴子烁,随便坐在了一个位置。当地的人放下帘子也跟着进来,站在正在演说的人身边。
林冬宜紧紧盯着裴子烁,他怎幺会来这里?也是来体验这个驯鹿一日游的?这幺巧也偏偏选择了这里?
林冬宜的问题一下子冒出来了很多,但是并没有发现裴子烁有往后看或者在等人的迹象。她低头自嘲了一声,那个人早就回家了,怎幺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出现呢?
她看到帐篷一角又被外面的风吹了起来,风越来越大,吹得雪也止不住地向天上扬去。
就是透过那一角,她看到了有人在走路,接近,停步。
擡起骨节分明、冻得通红的手掀起帘子。
像是一部漫长的电影,一帧一帧地告诉你,林冬宜,宇宙浩瀚,时间的漫漫长河里很少有人能参与你的喜怒哀乐,不妨放手一搏,快意恩仇。
柴火点燃,裴子野悄悄走到裴子烁的身旁坐下,与他小声交谈着。他仍穿一身黑色,光华内敛,气质斐然,直起身子跷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向解说人。
与她隔着人群,隔着烛火,隔了千千万万的山水,但仍在发着光,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过去。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怒雪纷飞,雪景怎会这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