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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巍然一连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连睡梦之中都不得安生。几乎每每一闭上眼,脑中便会浮现出那日沅陵冷着脸,满是厌恶的神情。
来自师姐的厌弃叫他几乎失掉所有力气。他反反复复回想当初齐珩生应下的那句话,最终也没想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何会发生。
分明自沅陵那日大闹一场之后,这些人有几日都不来了,可燕巍然自始至终都缩在房中,甚至连走出门去的勇气都没有。
若非是叶凛来了一回,他还不知要将自己在房中困到几时。
大师兄不同于师姐,纵然撞见了这般淫靡失态,再见到燕巍然时,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隐约还透点师长的柔和关怀。
燕巍然打开房门瞧见来人时,还以为自己又要迎面受上劈头盖脸一顿骂,谁知叶凛只如从前在师门时那般伸手揉揉他脑袋,唤了句“燕师弟”,便迈步进屋,在桌边坐下。
他开口让燕巍然凑近了些,而后一手搭在人腕上,探查半天,才微蹙着眉,半是嗔怒半是关切,“师弟当真半点不顾自己身体!罢了,前些日子的那些伤处可曾上过了药?”
燕巍然被这铺天盖地砸下来的关怀撞昏了头,怔愣片刻,才猛地回神,点头呐呐道:“都已经处理过了,多谢师兄关心。”
“那便好。你小陵儿气在头上,心里有怨又伤了身子,才不愿来,你莫要介意。”叶凛轻叹着,从自己兜内摸出来些丹药,悉数摆在桌上,“这些丹药都是我从归元宗内带来,虽说品阶不高,可到底是我们自己门内,想必更适合你恢复。”
叶凛这话当中虽说着是关切劝慰的话,可偏偏一下仗着亲密关系,抛出来沅陵气急伤身的事,又故意提起了归元宗,短短几句便叫燕巍然心情七上八下,僵硬着坐在原处,神色一下变得拘谨起来。
他紧抿着唇,指尖蜷起,收在膝上,垂头深深吸气,才开口问:“多谢师兄关心。只是,不知师姐她……如何了?我这还有些上品丹药,若是用得上,师兄只管拿去。”
沅陵不过当日被气得一时不顺,虽说呕血一事看着着实吓人,可叶凛替他缓了片刻便没什幺事。然而这事落到叶凛口中,便又是另一番光景。
“小陵儿她吐了些血,气息也……嗯,小陵儿大病初愈本就脆弱,这事怪不得你,无须自责。”
燕巍然听得叶凛这般说,面色一下变得惨白,连说话也有些哆嗦。极度的愧疚和自厌情绪将他好容易重新积攒出的一点点勇气击得粉碎。
他脑中恍惚想着“我竟害了师姐”,说话便几乎是语无伦次。人跌跌撞撞起身,也不管叶凛反应,便边说着“我去拿上品丹药”,边动手在柜中翻找。
炉鼎身份虽说让人不耻,可得的东西也不少。
叶凛原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便打算开口婉拒,却没想燕巍然这一翻,竟真翻出来大把上品丹药,他看得眼馋,拒绝的话梗在喉间,就这幺一下咽了回去。
他的视线全落在燕巍然递来的那堆丹药当中,过足眼瘾,便悉数收入囊中,装模作样地替沅陵道了谢,便猴急着回去将丹药摊开仔细研究。
叶凛走得太急,于是半点也没注意到身后燕巍然濒临崩溃的神色。
燕巍然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其实已不想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