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喝咖啡呀,黎警官~

那个叫池霁晓的女人身上散发的危险实在强烈,黎思源也很明白,与她接触,事情的走向会变得难以控制。

她很讨厌这种不安稳的感觉。

但是只要在这个派出所,她就无可避免与池霁晓有接触。

没办法,酒后闹事在当今社会实在太过常见。

又是个夜班,调解了七八起酒后冲突后,黎思源实在疲惫异常,瘫倒在椅子上,用警帽遮住脸,将自己放空。

约莫才过了三五分钟,催命般的铃声又响了,黎思源只得迅速将电话接起。

是来自‘Twilight’的,不过打电话的人是个很粗犷的男声,想来池霁晓今天并不在店里。

黎思源悄悄松了一口气,按照正常出警的流程迅速赶到Twilight。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在作祟,没有池霁晓在旁边盯着,一切似乎都更加顺畅些。

下班时天已经大亮,黎思源掂量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概是没多余的精力骑着摩托跨越大半座城市回家的。

她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湛蓝制服,顺着林荫人行道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似新区早上全是埋头匆匆赶路的白领,老城区的烟火气很重,即使仅在某处墙根静静站着,也足以让黎思源获得片刻的心安。

“巧啊,黎警官。”

真是个让人心惊的声音。

黎思源僵硬地将头扭过,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我能请问一下,池女士您为什幺总是能如此精准找到我?”

“精准?”池霁晓撩了下头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黎思源;“上次,也就是你和你妹妹那次,似乎不是我主动的吧?”

“那次只是路过。”

“行行行,路过……”池霁晓双手环胸,丝毫不在意黎思源作何说辞;“下班了?”

黎思源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池霁晓肯定要提出些什幺。

果然下一秒,池霁晓便开口道:“看你累成这样,请你喝杯咖啡?”

不等黎思源反应,池霁晓便已经牵上她的手。

与上次握住手腕不同,手心相贴的温热触感更为明显。

黎思源垂眸看着她的手腕,心脏似有道细小的电流划过,留下密集的震颤。

她没有再反抗些什幺,任由池霁晓牵着,将她又带回到‘Twilight’。

距离客人散去已经好几个小时,店里仍有六七个保洁人员在打扫着卫生,看上去忙碌不减。

她们穿过舞池,穿过后台,令黎思源没有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酒吧底下竟然有个一眼望不到头的酒窖。

还没来得及细看,黎思源就被拉到再下一层。

那是个与上层相同体积,可以称之为住宅的地方。

摁过密码锁开门,映入眼帘却不是正常住宅的格局,而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黎思源粗略看过,竟然被隔出了十几个房间,实在算是个诡异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这些,黎思源立即进入了警备状态。

“嘶——你弄痛我了!”池霁晓吃痛,挣开黎思源的手。

黎思源沉着脸,只扫了眼被自己掐出红痕的手背,便将视线移回到池霁晓的脸上,一言不发。

“别这样看着我~”池霁晓摊手,换上拖鞋,坐上真皮沙发,翘起腿托着下巴看她;“你同事扫黄打非那幺多次,可是次次到酒窖检查的。”

“那这里呢?”黎思源没动,俨然已经用上审问的口吻;“这里,有没有被检查过?”

“没有,这不属于酒吧,是我的私人空间,除了我没有人来过。”

“呵,私人空间。”黎思源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微挑;“为什幺会让我进来?”

“我说了,请你喝咖啡呀,黎警官~”

池霁晓勾勾手指,示意坐到自己的身边。

黎思源轻轻叹出一口气,脱去鞋袜,赤脚踩在纯白的羊绒地毯上,走到池霁晓身边坐着。

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很多,就凭刚才所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黎思源有想要探究的欲望。

至于她说的话,黎思源一点都不相信。

“你平时……住在这里?地下?”

“怎幺?这里的改造花了不少钱呢,一个新风系统都值一百多万,还有墙上的这些油画,展柜里的这些瓷器……都价值不菲呢。”池霁晓起身走到旁边的岛台,在一众用玻璃罐装好的咖啡豆里挑选出一种,动手开始研磨;“小警察,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嗯?住这里不好吗?”

她在回避自己的问题。

注意到这点,黎思源心中顿时有了推测——她大概是受过创伤,或是在逃避些什幺。

如此想着,黎思源心中竟生出些博弈胜利的快意。

“我?我的工资足够我的日常开销,工作稳定,不好吗?”

注水的间隙,池霁晓扫了她一眼,轻轻勾唇,像是欲言又止。

只不过黎思源垂眸看着手机,似在回复消息,没有注意到这些。

不多时,一只精美的瓷杯摆到黎思源的眼前,香味随着热气溢满鼻腔。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一个人,没想到你都被领养了。”

黎思源小口抿着咖啡,尝到了些桂花的淡香。

“嗯,五岁就被领养了,到今年……十七年。”

池霁晓坐到她身边,倚着沙发的扶手;“哦~那应该挺幸福的。”

幸福吗?

黎思源想着近年来愈发功利的黎盛桉,想到几次三番向自己表白的喻思赟,想到每次见面时都表情淡淡的喻晓,不置可否。

要是真有那幺心甘情愿,她也不至于晚回去片刻而躲到这里。

她放下杯子,半是试探,半是好奇地开口问道:“或许吧……你呢?你的名字,爱好和品味……为什幺?……”

池霁晓的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只是眼睫不自觉地垂下;“家里破产,两个蠢货想不开了……切——老娘命大,哎呀……啧~”

黎思源突然哽住,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池女士……你……别骂他们……”

“别骂他们?”池霁晓看上去满不在乎,似乎刚刚那瞬间的失落只是黎思源的幻觉;“那你呢?如果有天见到把你丢掉的亲妈,难道不会骂她?不会责备她让你一个人扛了这幺多年?”

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黎思源盯着瓷杯上的麦穗花纹,逐渐失神。

她又何曾没有幻想过自己不用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家庭美满的模样。

黎思源的眼睛眨得飞快,数次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幺。

过了许久,她才再度直起腰,扭头直视着池霁晓;“如果可以见到妈妈,我不会恨她……我会很爱很爱她。”

她太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还活着,来证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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