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自我

好不容易回到谢家,温凉年甫一下车,就被守在门口的丹汀给抱住了。

丹汀挺着大肚子,心急地拉着温凉年的手反复检查是否有受到任何伤害,直到确定她毫发无损后,惊魂未定的喃喃道,“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温凉年反握住她冷冰冰的双手,轻声道,“没事的,我及时离开了秋季晚会,没有受伤。”

谢惊唐拎着钥匙关上车门,见两人还站在外头说话,便劝道,“外面风大,先进去说吧,别着凉了。”

温凉年应了一声好,小心搀扶着行动不便的丹汀进屋。

丹汀噘嘴,嘟囔着自己没那幺娇贵,但还是乖乖由着温凉年扶住自己在沙发上缓慢落坐。

小姑娘很贴心,顺手给她拿了几个靠枕垫在腰后,让她能坐得舒服些。

丹汀光是从新闻看到秋季晚会遭到恐怖分子袭击的消息,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幸好温凉年没出事,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表哥交代。

谢惊唐摁开电视,新闻记者正持续更新最新消息,提到俄军已派出军队镇压在场的恐怖分子,但有数名蒙面中东男性及其余二十多名女性人质早已不知所踪。

同时,新闻台放大了几个从摄像头捕捉到的片段,其中就包含温凉年逛摊贩时撞到的那位领头的蒙面中东男性,他正擡脚用沾着干凅泥巴的短靴重重践踏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并朝四处张望了几眼,不知道在寻找什幺。

“我猜谢征最近失联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谢惊唐说着,擡手指向电视屏幕上那个蒙面男人,“这个人的眼神不像普通的亡命徒,应该过去是有军事背景的,拿枪的动作、站姿及习惯都像个军人,老练得很。你们看到他在晚会开始之前一直在附近徘徊踩点了吗?他这是在评估人力及撤离出口,大概率拥有不错的反侦查能力。”

温凉年嘴唇翕动,低声说道,“我在逛摊位时被他撞了一下,他当时看向我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怵,所以我才会想要提前离开。”

“还好你离开了。”丹汀握紧她的手,关心道,“时间也不早了,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谢惊唐也出声安慰,“早些休息,我待会儿给你热一杯牛奶,会让你睡得更好。”

温凉年心里一暖,对两人道过谢,趿着拖鞋跑上楼。

谢女士回过头,沉默着和丹汀对视一眼,半晌才开口,“这两个月来小杨也没有联系过你?”

丹汀发着愁摇头,“完全没有,他只和我说了句有紧急任务就消失了。”

她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也不知道杨启慎是否来得及参与孩子的出生。

想到自己之后可能要独自一人承受分娩的疼痛,她就心里不踏实,尽管身边有谢奶奶和温凉年照看,可终究没有孩子的父亲在旁陪同。

当年她和杨启慎的相识是源于谢征的牵线,她对这个风趣忠厚的男人一见钟情,即便知道特种兵这个职业特殊,无法时常陪伴自己,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个男人。

先前丹汀和温凉年聊起这类话题,刻意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告诉她和军人谈恋爱会遇到什幺样的问题,不外乎就是要独自克服所有困难,自己排解孤独和情绪。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听完,才轻笑道,“我知道的,这些我早在十六岁那年都想过了。”

丹汀闻言,心底略起波澜,难免有点诧异。

十六岁,竟在那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谢征。

*

由于市中心刚爆发恐怖分子袭击事件,语言学校紧急宣布停课,温凉年也在事发隔天收到李善倩的消息。

李善倩告诉她,她那时在表演后暂时离开晚会和朋友们去餐厅吃了顿饭,恰巧幸运的避开这一起袭击事件,后来她得知温凉年已提前回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至少她这次带去秋季晚会的人都平安无事。

在家里休息的期间,温凉年依旧持续关注新闻,期望能从中看到更多关于军方的其他消息,可惜新闻并无提到更多细节。

眼看预产期即将来临,丹汀越发忧心忡忡,时常摸着自己的肚皮发呆,温凉年和谢女士也按照医生的建议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孕妇,和肚里的孩子说说话。

有时候宝宝会踢踢小腿表示回应,或是小幅度的打拳,某次在温凉年摸着丹汀的肚子陪她聊天时,还被小伙子忽然砸过来的拳头吓了一跳。

温凉年不自觉缩了缩手,不敢随意触摸。

丹汀牵着她的手重新摁上自己的肚皮,柔声道,“将来你有孩子的话,要尽早习惯和孩子互动的过程,别错过这个练习机会了。”

温凉年讷讷道,“什幺练习机会?”

丹汀促狭地眨眨眼,“哦,忘了你和谢征才刚交往呢。”

温凉年脸颊一热,赶紧迅速转移话题道,“怀孕是什幺感觉?”

丹汀仔细回味了一下,“尿频、总是肚子饿、嗜睡,以及情绪变化极大,不过怀孕是一个身分转变期,以往我的重心只会放在自己身上,现在我反倒要考虑孩子,学会成为合格的母亲,甚至需要克制欲望及牺牲自我,所以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生孩子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你愿意。”温凉年轻道,“你甘愿承受这个生命的重量。”

丹汀眉眼弯弯,“是啊,谁让我乐意。”

生命里会多出一个重要的人,多一个血缘的羁绊,多一份对未来的希望,孕育新生命这件事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一种宝贵的特殊能力?

“总之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大多是爱的方式不对罢了。”丹汀捧着大肚子微笑总结道。

温凉年只是笑笑,垂下眼帘不作声。

在温凉年的印象中,徐俪俪从来没有对她展现出所谓的‘爱’,所以在母亲还活着的那段时间里,她从始至终不曾体会过被人偏爱的感觉。

温凉年心头微动,没由来地想起了谢征。

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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