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口(豫靖侯H,强制,慎)

豫靖侯觉得自己长出两面。

当他看到文鸢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两人靠在一起笑时,他还是有些嫉妒,有些不以为然,同时另一面却同他们笑,因此放松警惕,被鞠缙至反扑,抢了剑刺入肩膀。

这一下让豫靖侯复归本性。

他暴怒,打翻人,夺回剑,在昏色里准备杀戮,擡头看到文鸢已经站在草屋后,掩住班容的面。

“走了。”他收手,生硬地说。

豫靖侯流血回贽宫,关好鞠缙至,开始处理治所的事。冯太主半途见他,扬起手杖:“什幺时候了,你还出去打猎?没有?那幺这伤是哪里来的?息再的虎狼伤的?你也知道息再的虎狼快到西平道了!”

豫靖侯溜得像个孩子。

医师和文鸢在门前相遇时,他正脱上衣,检查伤口,见状,只准文鸢进来。

医师热情地跟随:“王子侯受的是轻伤,我来帮你治疗。”

“是重伤!你治不好。”豫靖侯赶他出去,随后半倚在床边。

文鸢不好直视他袒露处,垂眼帮他上药,他只是看,十分倨傲,及视线交错,才垂头丧气地问:“你对我无话可说吗?”

文鸢看眼色,立刻说一句“多谢你”,他反而生气了,捉住她的手:“你要谢我,要偿还我,哪止一句话。”

他总忘记自己是掳掠者,而文鸢是被掳掠者,总想以平常的身份相处。文鸢最怕他这样。他越逼迫,她越躲他,这时不得不中断包扎,还触到他的伤处。

“嘶。”豫靖侯松手了,转去一边。

黄昏照男女。男女的影从大床延伸到屏扆。一只影很矜持,一只影却携带主人的别扭,撑着下巴别视他处,许久才转向。

“但我不要。你收我的好,反过来感谢我,偿还我,就好像我们是生人,动辄守礼……”豫靖侯低声。

文鸢以为他消气,也低声:“但我们终需守礼。”得了他一句带怒的“你”,吓得噤口。

“你,哼,总之我不要你‘多谢’,你既然有话说,不如说一说,你和那对母子是什幺关系,为什幺竭力保护他们。”

文鸢支支吾吾,又要含混。豫靖侯便无情:“你不交代,我将他们扔出去。”他真的吩咐家臣去办,文鸢便赶到床一角,阻挡他的视线:她伏在床镇上,人高一些,又承晚霞,非凡颜色。

豫靖侯看了很有一会儿,听到她说:“是友人的妻子。”这才回神,眉间开始不平。

“说谎,”他近她身,捧起她的脸,“我与你认识多少年,你哪里来的友人?”文鸢愣愣地听,随后低头:“有吧……”豫靖侯才发觉话有问题。

可他强硬起来,不顾人伤心,当下打断她:“有也是我。”他好她,多少年前就是如此,那时省中传得广,人都说西平王和淮海主的儿子、被冯太主宠坏的少年,整天追逐文鸢,却不像其他贵族子追逐女人,只顾取乐:“那小子,像是倾心咯!”

口口相传中,夹杂宗室子的玩笑:“无母之子,就喜欢无母之女。不过,他今日找上最失势的公主,明日便不能食西平王邑。”赵王尤甚——彼时他幼而顽劣,特意去找冯太主:“姑奶奶,西平王国的土地,日后就划到我赵国吧。”冯太主气得发晕,骂了后梁帝,又警告豫靖侯:“你再和文鸢好?”

豫靖侯不在乎:他那时更年幼,更无顾忌。

从什幺时候起,大概是初见她,又或是偶遇被别人欺负的她,他便多看,觉得文鸢怪,那样漂亮,却朴素衣着,那样朴素,却挂条金链,让人浮想。看得次数太多,他闭眼就可以想出一个完美的她,腼腆少言,但一开口,明光在嘴边晃。

简直是勾引。

日偏西,他夺走她的王教章句,不让她读,让她含住他的嘴唇——这不是豫靖侯闭眼的想象,而是确有其事,两人约十四五岁,两具发育中的身体贴在一起,少年少女削薄的肩合在一起,像两团火燎在一起,庑殿都热。他将她压在殿柱上亲吻,吮吸金链,问有没有人与她这样亲热,看到她流着泪摇头,他就心悦。他那时可是喜欢什幺就夺取什幺的人,还不知道世上有多种苦恼。

然而现在苦恼傍身。豫靖侯觉得自己还不如小时候,实在气不过,便撑着床,审视文鸢:“实话,他们是不是楚人?”

文鸢摇头:“不是。”

她自知脸色难看,想掩藏,被他托着下巴,只好沉默。

豫靖侯失望地看她,最后附在她耳边:“你登高去看南山口,那样专心,我在你身后几次,你全然没有发现,我便以为,你想逃走,想到忘我的地步,”说到这里,他有停顿,“但你每次都带着那女子,我就明白了,又跟着你的足迹去问城民,获知她母子确实是外人,来西平道时,还编着长辫,束着发带。”

霞光里,文鸢的脸煞白。

如豫靖侯所说,两人认识很久了。文鸢对这位表兄的印象,从来都是鲁莽且目空一切。因为她鲜有正视他的时候,一见他,便捂嘴逃走。至于他究竟长成了怎样的人,是否有缜密的时候,她又怎幺会知道呢。

文鸢想,这是自己的错。

她从他手中脱出,为班夫人和班容争取余地:“他们真的不是楚人。”但她越努力,他越生气,到最后目光也阴森森的。

他将她压在床屏上,摩挲她的血痣。

“你为何害怕呢?”他问她,“你觉得我会拿他们换钱?”这时县子弟拥堵在门口,抢着要报告什幺,豫靖侯卸下指环,投到门上,让他们闭嘴,示意文鸢回答。

文鸢咬嘴唇。

豫靖侯竟把她的嘴掰开。

“不。”文鸢哽咽——他的手指压着她的舌头。

“哦,那幺你害怕我阻挠你回楚国。”

“什幺。”文鸢愣住。

她倒是没想过回楚国,最大胆的想法,不过是想找到班容,将他母子二人送归,那之后自己流亡,或者寄在谁的土地上,都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去处,而她无处可去,不就是这样的下场。

但她在风里捋发,痴然地望山口时,也在按腿,估算脚力、体力、里程,无自觉地做准备:豫靖侯不说,文鸢便不会承认,她想回楚国,她多向往在楚的生活,哪怕是假的,也是一段好岁月。

为了不盈泪,文鸢干脆紧闭双眼:“我没有,我回楚国干什幺呢。”连天找人,她累了,豫靖侯这时候刻薄,实在让她难以应付。

“干什幺?那当然是,从我身边离开,去寻你爱的楚王,你……”豫靖侯艰难地说。

他浑身疼,不想再倚靠床,便将文鸢带到门前。两人欺在红桦门上,为迟暮染,为悲与怨扭曲五官,属于皇室同血者的妖冶在两人身上复现,文鸢看豫靖侯像淮海长公主,豫靖侯看文鸢像臧美人:他们也长大,到了纠葛的年纪,不及时止住,就会重演父母辈的悲情。

父母辈多少悲情,即使人淡忘,也有不会淡忘者。贽宫就让豫靖侯想起父母。

他依着门,让步了:“其实,只要你开口,我都会满足你,哪怕想要远离我,只要你开口……可你就是不明白。”见文鸢不语,他去摸血痣,却被拍开手。

“我不愿明白你。”文鸢生平没有这样坚决。说完,她后怕,夺门走了,在外偷听的子弟们因而暴露。看到豫靖侯的脸色,他们以为死期将至。

“什幺事。”出乎众人意料,豫靖侯并没有动怒,而是回到床边包扎。

“我君安好?”有人试探,得了他的白眼,立刻报告,“齐国乱,齐驻西平道军今日回国。”

“嗯。”包扎总出错。伤处涌血,淌了半条臂膀。

县子弟们心惊肉跳:“我君平心想,小兔小獾生气,也会争斗,公主柔顺,毕竟是个人,吵架而已。”

豫靖侯扯断纱布,他们便不敢劝了,继续说:“哦,有官员从关东逃还,称省中发兵,带兵的是个少年。另有一支兵力向北,行军兼募兵,到如今才有规模,直奔燕国西南大郡广阳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广阳郡来了一队使者,如今正在太主处。”

“广阳临危,向我们遣使有什幺用?赵王自然会领三军,从半路截杀,”豫靖侯擦净胳膊上的血,“再去问问使者的来意。”

人去了半天:“太主不让人近,派了看守,还关了门。”

豫靖侯懒于揣测,沉默地穿衣。又过一刻,太主处来人请他。

贽宫空荡荡。过人时,脚步能传很远。人去,文鸢才现身,向寝室赶。

她想好了,午夜时分,就送班氏母子回楚国。

震惊海内的楚乱经过数月,息再先后安置四军抚境:第一是西北国远军,再来是平三辅所得的京城护卫军,后又加上东海、长沙两郡的新尉兵,最近一次则比较特别,是借调了境外属国南越王军。

在灵飞休整的日子里,晏待时将这些当作见闻,讲给文鸢听,她都记住了,当下嘱咐班容:“楚国不是过去的楚国,内多外人。你与夫人过东海郡,一定要找本地人引路,无人引路,就沿国境线,走乡里,这样最险遇上的都是东海尉或长沙尉,他们生长在江淮,能辨楚人;千万别图快,想一天到郢都,遇上外国军人,就不好。”

班容急着问:“你呢?”

“我送你们回去。”她囫囵答,挽住母子俩出门,打算遇到值人,就借口失眠。

但走廊无人。

文鸢不安:“嗯?”

一路顺利,贽宫像是空了。他们离开治所,来到南边的山口,风吹草动,远处有黄杨花气。

楚地当季盛景,当属百里黄杨开花。香气轻盈,散入临郡,从来为郡人称赞“神意袭予”。文鸢闻着花香,少有这样的感觉:自由近在咫尺。

“走吧。”四人动身。文鸢才发现豫靖侯:他趋步在后。黑夜掩藏他的面色。

不及惊吓,文鸢先推班氏母子过山口,才转身,靠着岩壁。

黄土在脚下流,她被带动,回到豫靖侯身边。

“怎幺不和他们走?”

“你会来追。”

“哦,你为楚人做牺牲。”有手钳制她的颈,“但难道是我错记,你明明说他们不是楚人。”

“我骗了你。”文鸢几乎窒息。

“是,你待我不真诚,”她被迫趴在他胸口,两人没有距离,细小的动作都能影响彼此的身体,文鸢甚至能听到他的心动,“别人说你陋,这是假话,你很好看,我幼时就觉得你是省中最上者,但我以为你不能自理,是个怯弱的人,现在才发觉我错了,你坚强如固石,尤其对我——即使这样,我也……”

话没听完,她被人捂住耳朵亲吻。

山口另一边,豫靖侯布置的家臣抓住班氏母子,将他们解回贽宫。

脚步纷纷,从纠缠的两人间过。文鸢被按在地上,被撕开外衣,仍然努力辨听,听到班容的哭喊:“知岁。”她流下冷汗,忽然被分开双腿。

外物入体的疼,带走汗意。

文鸢惊恐,在夜色里推拒:“你做什幺?”

豫靖侯一手拦她,一手掐她的腰,放她在岩石上。

一点点月色,照亮可怜的、瑟瑟发抖的她,豫靖侯觉得受扼,红了眼睛,一举插入。

文鸢不动了,有些涣散,头发也松了,两臂也下垂,只有身体深处在收紧,忽然涌出一股水。

两人同时呻吟。

豫靖侯揽她在身前,一下一下地插入她的身体,揽腰的手,扣入她腿间,生涩地抚摸,很快有水声,由小及大,响过肉与肉的撞击,最后变成小流,混进黄土里。

她喷了很多水,似乎醒了,浑身发软,仍然轻轻地挣扎。两人接着滚到地上,交合在一起,半边身体都是湿的,发间都是草茎和泥沙,胸脯上都是彼此的眼泪和口水。豫靖侯深埋在文鸢体内,将精液射给她时,她忽然打他。

“你对我好,从来都是害我,你不知你好完,就有人来笑我,来恐吓我,从幼时起,就是这样。我讨厌你,想远离你,你,你不明白吗?”体内体外如浸沸水,文鸢于恸哭中想起燕、赵二王,郿弋公主并冯太主。她失常了,去打豫靖侯,把这些年不启齿的委屈说出来,“你不如也为恶,也笑我,也恐吓我。”

豫靖侯搂着她,让她打,捉住她的手深吻她,到她喘不过气,又开始打他,才放她在身上抽噎。听到她亲口说讨厌,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掉眼泪:两人不过是差半岁的青年男女,都有没出息的样子。

“话很难听,”后夜,豫靖侯亲了亲文鸢湿润的嘴唇,见她昏厥,便抱她起来,“然而你终于待我真诚了。”

他凭贽宫的灯火回家,一路抱人,牵动伤口。道上都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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