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护士长值班室,景源还坐在床上等她。
少年嘴角、额头上的乌青已经上过药,鼻腔里也已塞了棉花。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少年别过了脸,不看她。
但是她并不在意,而是递给他一张湿纸巾:“擦擦。”
他指缝间粘到的血迹还没擦,现在已经干涸,贴在皮肤上。
他接过去,把湿纸巾攥在手心里,迟迟没动。
他们好似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景源先沉不住气了:“你不去上课?”
纪软软挑眉:连她今天下午满课都知道?
她眸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定定地看着他:“你没什幺话对我说?”
少年哼了一声,极其不忿道:“你不是不在乎嘛?”
她软着语气:“之前是我错了。”
“刚刚陶老师跟我说是因为他们说了难听的话。”她郑重道:“说说吧。是什幺?”
他咬着牙不言语。
他是怕脏了她的耳。
她就静静等着,可是很久过去,她也没再听到他开口解释。
纪软软叹了口气:“那我去道歉。”
“等一下!”少年生气了:“你凭什幺道歉?你为什幺道歉?错的人才需要道歉,不是吗?”
“那你说,谁错了?”她追问他。
他便又闭嘴不言。
纪软软快没了耐心,他才终于开了金口。
“看不惯他们而已。”景源道,“陈君他们,玩得很过。”
她大概懂了景源形容的“玩得很过”指的是哪方面。
她皱眉:“陶老师也知道?”
景源勾唇冷嘲:“他怎幺跟你说的?”
纪软软心里大概懂了。
那个陶老师,怕也是先入为主,所以也一直觉得错的是景源。
“你有证据吗?”她问到了关键。
景源眸光暗下去。
“本来有的,手机被他们砸了。”
“陶老师不相信我。他是不是说因为我喜欢那个女的。”他说着看向她眼睛:“他是这幺跟你说的吧?”
纪软软点了点头,少年“果然如此”,苦笑了下。
“那你相信我吗?”他问道。
“我相信。”纪软软开口:“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景邢。因为你是景邢的儿子,所以才相信。而你值不值得相信,我并不知道。”
“你要证明给我看。”
她说完,景源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他起身要走:“爱信不信。”
陶老师这会儿出现在门口,看着纪软软道:“家长们都在,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纪软软起身站起来,拽着景源的手腕:“跟我来。”
景源就这样被她扯着进了那几个人的病房。
室内一时剑拔弩张。
原本吵吵嚷嚷的病房安静如鸡,而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陶老师拿出几分协议,递给纪软软。
她又从陶老师手里接过笔,利落地将八份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递还给陶老师。
景源扯住他:“这是什幺?”
不止是他,其他几个学生也是一脸疑惑。
“赔偿协议。”陶老师解释道,“我们会在十天内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如果是景源同学的全部责任,纪软软女士愿意赔偿你们所有的费用、包括精神损失费,若是其他同学有错在先,那就要写份检讨,公开道歉。”
此话一出,其他孩子纷纷忍不住开口了。
“陶老师,还需要查什幺?我们都进医院了?”
“是啊,这有什幺好查的,陈君他们家教严,怎幺可能说谎?我们这幺多人,您是不相信吗?”
“不是老师不相信……”
陶老师刚开口解释,纪软软便打断:“怎幺?同学们是心虚了?”
景源一直看着她。
看着这个只会关心自己吃饱穿暖有没有学习的、爸爸的妻子,在这幺多人面前为自己出头。
“我们心虚什幺?我们只不过是怕事情闹大了,让这位漂亮阿姨到时候哭着鼻子替景源收拾烂摊子!”
因为底气不足,男孩吼得很大声。
这份协议,其实对其他家长来说是大有好处的,若真是景源的责任,他们可是能得到所有赔偿;而若是他们儿子也有责任,只需要道个歉而已。
这幺不亏本的买卖,其他五位家长毫不犹豫就签了,只剩下陈君爸爸。
他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脸色十分难看,最后还是签了字。
纪软软满意地收好了协议,拉着景源出了病房。
下午她还有课,她转给景源1万块钱,让他买个手机,再吃个饭,自己则是要先回学校上课。
她说完,拦了一辆车进去。
景源跟在她身后,挡住了正要关的车门。
她擡头看他,意识到他要跟自己一块儿去。
她也没有拒绝,松开了手,往里挪了挪屁股。
景源弯下腰,也钻进了车里。
直到坐的近了,他身子贴到了自己,纪软软居然忍不住颤了颤。
景源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关心她什幺时候有课,包括与她接触过紧密就总是脸红的样子,不是没让她发现不妥。
但是这孩子太叛逆,她也没挑明。
为了任务,她就当自己什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