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当作了礼物献上,送给了贺兰尝。
改朝换代竟不过一夕之间,逆贼之名还未来得及被冠上,便得了众人的俯首称臣。
贺兰尝扶持的新帝是宗室子弟,倒是没了会落人口实的把柄。新帝同他是蓄谋已久,器重他,仰仗他,封他一个边关荒蛮之地的军阀做了威远大将军,掌管兵权,一时人人都要上赶着巴结他。
金银珠宝他不缺,被塞进来的姬妾统统扔出了将军府,田地奴仆更是不稀罕。
宫中的御宴上,天子问他到底喜欢些什幺,都送去他府上,省得他每天一副被人欠了八条命的模样,还以为是得了什幺疯病。
贺兰尝眸中一亮,又被他垂目敛下,举着酒樽在手心转了转,似是有难言之隐。
“无妨,贺兰卿请言。”
天子更是起了兴致,逼着要他把话吐出来。
贺兰尝只好开口。
“是个姑娘。”
天子抚掌大笑。
“还以为是什幺难事呢,谁家的姑娘这样有服气能得朕的贺兰将军青眼,卿只管上门提亲去,京城里有谁家能拒了这样的好亲事。”
贺兰尝起身谢恩,屏退左右,恭敬跪在下首,语气却是冰冷。
“这姑娘有婚约,明年便要完婚了。”
天子笑容僵在唇边,他太了解贺兰尝了,能说出这话便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拆了人家的姻缘。
“若她能识相最好。”
贺兰尝眸中一片冰冷。
“不然臣会做些错事的。届时,还请陛下宽恕。”
到底是宠臣,他既自己也知道分寸,只要闹得不过分,天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归人该有个错处。
得了天子的默许,贺兰尝便没了顾及。
只是那时,远在家中的你尚且不知这一切,只想着要说服父亲将婚事提前,以免横生枝节。
你每每想起那武将,实在是后怕。
虽然那日他故作大方地叫你回家了,却也明里暗里地威胁了你许久,叫你同江盟断掉,更别说他……他还那样轻薄了他,当着江盟的面。
你恨不能将他剐了泄愤,可你只能将气咽回肚子里,不敢叫此事被第三个人知晓。
江家尚且不知晓贺兰尝对你的态度,江盟却是乐得早早完婚的,求着他母亲去算了最早的吉日,硬是将婚事提前了半年。
他身子尚未大好,却因为喜事将近脸色也好了不少,江家伯母也不便再多说些什幺了。
你原本以为一切顺利,欢欢喜喜地绣起了盖头。临近婚期,你闲来无事只能待在家中,饶是江盟给你寻来各式各样解闷的东西,也终于不过摆弄了几下便没了趣味。
今日前院似乎有些热闹。
说起来,家中这些其实一直都热闹得很,母亲忙里忙外替你准备婚事,将家中都布置了一番,想来不日你出阁的时候只会更加热闹。
今日动静却有些大呢。
你正想着,就见着父亲身边的管家刘伯气喘吁吁地等在你院前,你忙叫侍女招呼刘伯进来说话。
“府上来了贵客,大人叫小姐前去呢。”
夫妻成婚前不能见面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却没有准新娘子不能见客的道理。你想着大抵是家里人都要前去拜见这位贵客,便也跟着刘伯前去了。
刚走进正院,便听见父亲似乎在与那贵客交谈。
“大人家中这样装扮,似乎有喜事啊?”
“将军说得正是,小女不日将要完婚,这才布置了一番……真是巧了,快过来见过贺兰将军。”
那贵客背对着大门,正同父亲说着话,是以你并未看见他的模样,只觉得身影有些眼熟,不敢多想,听了父亲来唤匆匆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这位是贺兰将军,为父今日在街市上险些被那歹人所害,好在贺兰将军及时相救,这才安全归家……将军,这便是小女,许的是城北的江家公子。”
父亲脸上堆着笑,向那贵客介绍着。
你按着礼节,一直低着头,客气地向他见礼,既然是父亲的恩人,想来当是个好人,必不会……
直到你直起腰身时擡眸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贺兰尝唇角勾起,表情算得上和气,只是黑眸冰冷,盯着你时仿佛在瞧着什幺死物一般。
他动了动嘴唇,你看得清楚。
【成婚?】
你险些踩在衣摆上仰头摔了下去,好在及时被人拉住。
贺兰尝见你又重新站稳,便松开手,撤回了原位,一副热心客气的模样。
“小姐当心。”
他刻意用了力气,在你腕间留下了鲜红的指印,你即便疼得难受,也只能挤出一个笑来,还得对他说声:
“多谢将军。”
你匆匆离开,只留贺兰尝独自立在原处,指尖轻捻着,仿佛在怀念方才细腻的触感。
你终于知晓了贺兰尝的身份,也庆幸于他终究没再找你麻烦。
他一个权臣,想要什幺样的女人,何须要拆了别人的姻缘。
你不停说服着自己,叫自己放下心来。
即使你知道贺兰尝今日的眼神一刻也不曾从你身上移开,目光实在凶狠,你都能想象出他想说的话来。
【你猜你这婚事能不能成。】
但好在,老天还是保佑了你一回,叫你顺利等到了出嫁的日子,告别双亲上了喜轿,你心心念念的江盟就在前头的马上接你回家。
你虽看不见外边,却渐渐察觉出些不对劲了。
江家的府邸离你家不过片刻的脚程,为何到现在轿子仍未停下。
你凑到窗边,小声地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却怎幺也听不见回应。心中异样更甚之时,喜轿重重地落地了,外头的喜娘高喊着叫新娘子下轿,你这才放下心里,只当是比寻常慢了片刻罢了,小心地看着盖头缝隙下的路,走下轿来。
直到牵上那被唤作新郎官之人的手时,你才惊觉不对,方才的事压根不是你多想。
江盟自幼读书,从不曾习武,手上有哪里有常用刀剑才会留下的茧呢?
你不愿再上前,想往轿子里头逃,却被人拽着手臂拖了出来。
“大喜之日,出了什幺岔子惹我生气的话,便杀几个人好了。”
贺兰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意有所指。
你眼前一阵眩晕,还不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便这般呆呆地任他牵着自己走了。
总不能真叫他杀人吧。他会杀谁呢……也不必多言。
等你意识回笼时,已然是在婚房之中。
你掀开盖头,打量着四周。
铺着虎皮的地毯,墙上挂着弓箭与长刀,全然是贺兰尝的风格。
还未等你反应,门外便传来脚步声,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打在门上,你下意识要找地方躲起来,却发觉压根无处可躲。
贺兰尝推门而入,见到穿着嫁衣的你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注意到了被扔到地上的盖头,俯身捡起,有些惋惜地道:
“你绣了许久的东西,就这样糟蹋了?怎幺,因为嫁的不是你那个废物小白脸吗?”
上好的绣缎被他在掌心捏成一团,手背上的青筋都因着用力过甚格外地明显了,贺兰尝面露嘲讽,一步步向你逼近。
“你那点小聪明,在旁的地方或许还有点用处……只是我都那般威胁你了,竟然还敢……”
他说着,似乎是气极了,呼吸都用力了些,强忍着才没叫火气泄到了你的头上。
“你能躲到哪去呢?”
贺兰尝敛目,抚上你的脸颊,欣赏着猎物死前的挣扎与绝望。
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
贺兰尝撑在你上方,指腹按在你脸上,擦去放在从唇边滑落的酒液。
你不肯同他饮合卺酒,他便只好渡给你,好好的一杯酒最后也只喂了半杯给你,不过也够了。
双手被他按在头顶,胸前的欣赏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贺兰尝看着眼前雪白的一白,眼里是异样的红。
贺兰尝望着你艳红的唇瓣,忽然觉得有些渴了。
他想来是怎幺想的便怎幺做,当即就埋头衔住你的唇急急地舔弄了起来。
酒香溢在齿间,更叫他想起方才你借机吮着你小舌时的快活,便更不客气了,撬开牙关便直去寻那躲着他的小舌,亲得你腰背绷直,喉间抗拒的闷哼也软了下来,好容易被他放过后也忘了要把小嘴合上,嘴边的涎液还贺兰尝伸手抚去的。
“还想亲?满足你就是了。”
……
一夜过后,一切已成定局。
你成了贺兰尝的妻子,是官府盖印的婚书,你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贺兰尝当着你的面将婚书锁进了特制的匣子里,上了三把锁,又叫人去把钥匙烧掉,搂着你,姿态亲密。
“何苦挣扎,我既喜欢你,怎幺样都要得到你的。”
他又晃了晃父母写给你的书信,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你踮着脚抢过那封信,被他从身后拥住读了起来,字里行间还是那些你意料中的话,叫你既来之则安之,又告诉你父亲因着这层关系被升了官职。
“我能给你的可比那废物多。”
贺兰尝语气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你擡头,看向四四方方的天,沉默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