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时,浣月楼中点了起鲛油灯,莹润的灯火照得楼中佳人们容颜如玉,仙姿翩然。
敷了粉的昭王一身淡青暗绣松鹤的素绫衣,平日本就昳丽的容色愈发清绝。
让人想起雨后潇潇竹影透过春窗,映一室静而凉的碧色。
座中人多为天元城世家的年轻子弟。
昭王身份尊贵,又是长驻域北的武将,以前从未跟皇城中的世家走得如此近过。
酒过三巡,夜色深了。
宾客们散入屏风后的雅座,开始了后半场的听曲狎妓。
这种场合昭王一向不参与,可这晚不知怎幺回事,他想要起身离席时心突然猛地一跳,似乎他这一走就会有什幺无法挽回的事发生。
他皱着眉沉吟半晌,叫回了准备送他回府的叶峙,“再等等,先不回去。”
叶峙惊讶地看了昭王一眼,站回了他身后。
殿下向来视美人为红粉骷髅,今夜这是怎幺了?
中央流水环绕的高台上亮起了明烛,盛妆的鸨母上台开始拍卖楼中清倌的初夜。
一个接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走到台上,供满座恩客出价。
今夜在座的都是天元城有身份的世家子弟,所以鸨母将楼中养了许久的美人都带了上来。
座中不断有买到美人初夜的男子离席,昭王有些精神不济地垂下眼,不知那阵心悸般的不安到底是怎幺回事。
高台上又加了几支烛,照得台上人纤毫毕现。
鸨母笑得深了几分,她扬声道,“今夜最后一位清倌是浣月楼精心调教过的乳娘,刚刚十七岁,能产乳却依然是处子之身。如此美人可遇不可求,今夜诸君当真是好运气!”
说罢就让叶栖萝上台来。
叶栖萝颤抖着走上高台。她浑身只穿了一件将身子裹得极紧的绯色小裙,裙尾只到腿根,浑圆饱满的胸乳和挺翘的臀被薄裙裹得曲线毕露,两条纤细修长的玉腿紧紧合拢,生怕泄出一丝裙下风光。
台下顿时一片吸气声,立刻就有人意动,直接出了今晚最高的价格要买她。
叶栖萝手足无措地暴露在无数贪婪得几乎要生吞了她的目光下,心想哥哥即使在这里宴请,以他的清冷心性,这种时候肯定也已经走了。顿时浑身血都凉了。
难不成今晚真的要卖身?
她凄惶地擡头,却撞见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昭王坐在楼上的雅座中,听到鸨母把少女养成了奶妓,顿时皱起眉来。
天元城的人真是堕落啊,难怪净养出一堆打不了仗还不知所谓的废物。
他望着下方砧上鱼肉般的妖娆美人,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地方呆下去了。
正要起身,却见那少女一擡头,惊讶地望着他。
他根本不认得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心头巨颤。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妹妹在他面前从未露出过那般委屈的神情……
可是……这个少女跟妹妹分明没有一分相似,为什幺会让他忽然想起妹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