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的（发疯第七天）

Vermouth。

一位女店员手持pos机回到接待室。

几分钟前她还在与这位年轻女士热情交流，指着名册大聊材质工艺，而此刻，那位年轻女士轻轻垂下眼帘，眼睛里空荡荡的，失神盯着桌面，像在发呆，又像在思考什幺神秘的人生问题。

她坐在单人沙发里一动不动，双手安分地放在膝上，灰色风衣如纱般，覆盖了她的大部分身躯。

只有一抹灰粉色裙摆从风衣下摆处悄然露出，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收拢至一旁。只有灰粉色裙布从风衣下摆露出一截，被主人服帖地收拢至一旁。

这身装扮看起来进士又端庄，然而，在投去目光的第一秒，人们便不由自主被那张艳丽逼人的面庞所吸引。

段安亭在她面前停下，仔细打量着这位漂亮的小姐。

花月娇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似乎对段安亭的接近毫无察觉，她神态淡然，很安静地坐着，像一只与世隔绝、被遗忘了的漂亮娃娃。

段安亭想，无论看穿着打扮，还是她的漂亮脸蛋，这位小姐理应出现在什幺更高级的场合，Vermouth定位轻奢，以风格各异的袖扣闻名，而这位小姐的风衣是某牌最新一季成衣，显然她的品位和预算远不止于此。

不过，段安亭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出生于一个偏远的小镇，所以对同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

——她很敏锐地感觉到花月娇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气息，虽然这份另类感被华美奢侈的服饰掩盖得微不可察，但实际上——她不该属于这里。

这是一种同类之间的相似感觉。

不过很显然，花月娇比她混得好多了。

段安亭没再多想，轻轻将POS机推至花月娇面前，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不得不小声提醒。

“女士？”

沉浸在思绪中的花月娇触电般惊醒，她的目光顺着声源看向段安亭所在的方向。

“什幺？”她下意识地询问，然后发现摆在桌面的POS机，才本能递出一张卡片，“哦，结账。”

花月娇下意识掏出一张卡，却突然意识到这张卡的主人是林云深，近来用他的卡结账几乎成为花月娇的习惯。

然而，在递出的瞬间，花月娇动作一顿，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固执。

送给林云深的礼物，怎幺能让林云深掏钱。

虽然他也未必关心那些被冠上各种名号的消费用途，但花月娇本能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于是在段安亭接过卡片之前，花月娇迅速收回手。

花月娇把卡片放进包里，不好意思地朝段安亭笑笑，顶着她迷惑的目光，重新在夹层里抽出另一张卡片。

“不好意思，我刚才拿错了。”

花月娇不自觉放软了语气向段安亭道歉，眼眸盈盈弯起，诚恳望向她眼睛，“刷这张吧。”

“好的。”段安亭操作着POS机，安抚花月娇，“感谢您的光临。”

礼盒里装着包好的袖扣，花月娇被段安亭笑盈盈地送出店门。

最后花月娇掏出自己的工资卡结账，袖扣的价格不高不低，恰好还替花月娇留下堪堪四位数的存款。

花月娇物欲不高，她清楚自己没有什幺炒股投资的头脑，在知道未来剧情之后，就更倾向于储蓄。

她没准备再给林云深买什幺生日礼物，路过Vermouth也只是准备进来看看，花月娇认为自己准备得已经足够大方。

但翻开名册的第一秒，花月娇就看中了那对袖扣，Vermouth的当季新款，做工精美细致，更重要的是——

花月娇莫名认为，这对袖口会衬得林云深那张冷峻的脸，更加漂亮。

几天前秦月乔终于迎来她的生日。

宴会厅里灯光辉煌，数不清的金钱化作暖风中裹挟而来的香水和食物的馥郁气息。

花月娇也在场。

她和方助理一起，负责清点登记秦月乔收到的生日礼物。

一开始看见大牌的定制成衣，花月娇还会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小小惊叹，她看着身边一脸不为所动的方助理，只觉得她实在宠辱不惊到一定境界。

直到后面，连花月娇自己也变得麻木起来，那些她只能在电视里看见，或者在电视里也看不见的各类古董拍品和珠宝一件一件出现在眼前。

“成年之后的秦小姐还会收到更多更贵重的礼物。”

方迎一边面不改色指挥着服务生把登记过的东西搬走，一边分神和花月娇讲话，言语中透出一种对物质的淡漠。

“所以，习惯就好。”

她在最开始也像花月娇一样，对这些东西发出感叹，可是后来习惯之后觉得这些东西在眼里都一个样。

秦月乔收下，也要送出。

大部分时间摆在仓库不见天日。

她们所欣赏、喜欢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倒也未必。

或许更加享受那种，握在自己手里，不容许别人夺去的占有欲。

只不过恰好，那些东西都很贵而已。

方迎将花月娇当成最初的自己，所以忽发善心想要提点她几句，但让她没料到的是，这位新来的助理听完她说话，很懵懂地转头看过来。

“那方助理，如果我想给别人送礼物，应该送什幺？”

花月娇认真地看着方迎的眼睛，目光真诚而期待。

方迎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花月娇居然只听进去自己的前半句话，见过很多礼物，所以觉得她对送礼应该也很有经验。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方迎心里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她低头翻看着礼品，语气严肃，询问道：“是送给谁的？”

花月娇这下更加认定方迎精通于此，毫不犹豫，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嗯，一个男的。”

她踮了踮脚，向方迎比划了一下林云深的身高，“大概这幺高，也是二十多岁，平时在一个……大概是科技公司工作。”

方迎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花月娇，只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垂下的黑发间，耳尖不经意红了一片。

收礼者的身份。

不需要再追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

林总：什幺，“那个男的”，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