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幺能这样?就算要……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闵和半晌才回神,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闵奕臻。
看着那双原本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睁得溜圆,闵奕臻忐忑的内心反而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还愿意沟通,看来不是真的恼了。
而且,这样看来,闵和的言外之意是她气恼的只是自己没有提前说,并不是……抗拒这个行为本身。
还没等闵奕臻组织好语言描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小姑娘就顶着微红的俏脸扎进了男人的肩窝,小声嘟囔:“你这次好凶啊……感觉我一直被你摆弄着,倒真像个充气娃娃。”
闵奕臻心中霎时涌起无限爱怜,擡手轻轻理顺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口中却忍不住嘴欠了一下:“胡说,充气娃娃可没你水多。”
闵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着笑得胸膛震颤的男人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你今晚怎幺回事?”
闵奕臻只是笑,依旧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对自己的状态心如明镜——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喝着酒,在老爷子的冷眼下独自度过这个难挨的夜晚。明明是阖家团圆、欢欣热闹的节日,却无人可以,也无人愿意和他共饮此杯。
那时候虽然闵和与他只隔一个屋子,但他内心深处仍然把她当做小辈,自然不愿泄露一丝一毫脆弱的心情。
而今年,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过了除夕。
不仅是肉贴着肉,更是心贴着心。
平时他是闵和的男朋友,更是叔叔、是长辈,需要被她依靠、被闵氏所有人依靠,但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尤其是这个时刻——除了他,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了,除夕不仅仅是农历一年的结束,还是……他母亲的忌日。
那个被老男人骗、被迫当了人人唾弃的小三的傻乎乎的女人。
那个拥有倾城的美貌却没有遇到珍视她的可怜女人。
在阖家欢乐的热闹日子里,冷冰冰地死在了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破屋子。
小小的闵奕臻只能从闵家偷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具渐冷的身体,一直看了整晚——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想说话却喉咙干哑,没有倾诉的人。
但可笑的是,他连母亲存在的记忆都已经淡薄了,就连样子也遗忘的差不多了。
每当他尝试去回忆起来女人的模样,总是影影绰绰地隔着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最深刻的印象是有一次他在病房里陪护,那时候他们还能借到去看医生的钱——
那个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但声音温柔的女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说着:“臻臻,你要一直往前走,不要在乎那些恶意,别回头。”她的语气很平淡,却隐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后来闵奕臻明白了,那是不甘,是遗憾,也是最后残存的一点希望。
每当他被用留不下痕迹的棍棒殴打、被关在阁楼一整天只能去喝洗抹布留下的脏水的时候,他就反复回忆着那段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像咀嚼着一颗过期的,却仍带着甜味的糖。
可能是有毒的,但他只能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也可能并不是什幺美好的记忆,乏善可陈,但已经是他记忆中最甜的“糖”了。
后来啊,再后来……
他回过神来,看着已经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女孩,细微抖动着的睫毛如同乌黑的鸦羽,轻轻地搔在了他的心间。
后来他身边有了一颗真切的糖,他也终于可以有动力、有信心对抗那些只在黑夜中出现的狰狞野兽、那些日复一日活在他梦里的怪物们。
他好像终于可以偷偷喘一口气,真正的向前看,无悲无喜的坦然面临那些曾经的梦魇,并用他们之间最最甜蜜的事情覆盖这些疮疤,然后握着她的手,不回头地生活下去了。
“心情好点了嘛?”就在闵奕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怀中的女孩额头蹭了蹭男人的颈子,迷迷糊糊地说道。
听到这话,他蓦地一怔,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有不开心。是很开心,很开心,今天才出格了一些。”
“真的?”闵和不断闭合的睫毛轻轻刮过闵奕臻的肌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圆圆的双眼弯成近似月牙的形状,偷偷漾出了藏在眼底的喜悦,像一只吃到了蜂蜜一脸满足的小浣熊:“那就好。”
“宝宝,刚才、我……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闵奕臻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女孩的胸口,垂下眼睫,不敢直视她的双眸,怕感受到她最真实的情绪是厌恶或者嫌弃:“只是一时间情绪上头,想把你染上我的气味……但我承认,确实是趁人之危了,没有提前和你沟通,询问你的意思。”
“像小狗一样。”
昏昏欲睡的女孩极小声说了句什幺,闵奕臻没有听清,努力凑到女孩的唇边:“你说什幺?”
“没什幺,”闵和随手捏了捏眼前人鼓胀的胸肌,垂涎当前的美色,但已有心无力:“下次你要补偿我……我才勉强可以考虑原谅你哦。”
鼓胀的胸肌后撤了一段距离,闵奕臻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带着笑意的无奈:“……好的,债主大人。”
等男人再擡起头,皮肤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粉的少女已经微张着粉唇,发出了浅浅的规律呼吸声。
她睡着了。
闵奕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最后绷紧的一根弦也缓缓放松了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贤者时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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