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件玲珑有致的茶白色夹袄

对小桃好一顿安抚,又给太母换了裤子,我才起身去厨房找裴二郎。

彼时他正在做饭,灶火烧着,锅的水已经滚开,案板前的人还在摆弄面盆。

裴二郎身姿挺拔,后脊绷得很直,脸颊沾了面粉,手心手背也都是黏糊糊的面,看上去淡定从容,却又显得不知所措。

原本收拾干净的厨房,锅碗瓢盆杂乱无章,

烧好青菜面汤,我端出陶盆放在院内桌上,

在小桃和太母的碗里放了香麻油。

待她们高兴地吃上了饭,我去了正屋西面隔开的那间房,见门未关,于是隔着里屋门帘,叫道:「二叔,吃饭了。」

褪色的门帘已经有些年头了,地砖扫得干净却很粗墁老旧。

屋内光暗,然帘布撩开,裴二郎脚步低锵,于幽寂之中露出肩骨青衫,身形颀长,如冷峻松柏。

轮廓分明的脸上,双眸似冰捻,也似寒月,

只叫人觉得周遭的黯淡都被压了下去,生

出冷色辉光。

郎怀有玉

「小姑年幼,太母也需人照顾,二叔若是回军营,可想好了如何安顿她们?」

我的声音很轻,他的声音却很低,也很沉,缓缓道:「我打算将她们托付到西坡村朱家。」

我心里又是一紧。

裴家是有一个嫁到西坡村的姐姐。

姐姐叫裴梅,是裴家长女,比大郎还要年长三岁。

早在裴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裴梅就嫁给了

西坡村朱里长家的大公子。

朱里长是乡绅,朱家是十里八村最富裕的

可巧的是,我自幼也是在西坡村长大的。

知道朱家虽富裕,家里丫鬟下人伺候着,朱里长却是个视钱如命的,其夫人亦是作威作福,平时对租地的佃农就没个好脸色,动辄辱骂。

裴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裴梅经常回娘家,因为公婆钱财把控得紧,丈夫也没什幺挣钱的本事,考个秀才屡次不中,整天就知道胡吃海喝。

朱家少奶奶,想要手头宽裕置办好的衣服

和胭脂水粉,还要娘家补贴。

而自从裴老爹死后,县城铺子也卖了,大

郎身休不好,守着那点家底,裴梅回门再想要钱,裴婶娘给得就不那幺痛快了。

眼看要不来钱了,还要听裴婶娘苦着脸唠叨,裴梅干脆不来了。

我在裴家这三年,说起来也就大郎和裴婶娘死的时候见过她。

最后一次见面,她穿了件玲珑有致的茶白色夹袄,袄上绣着一圈精致兰花,无比秀雅。

进门奔丧的时候她先是轻抚云鬓,接着双手翘小指虚握在腰侧,泣了一声--

「娘呀,女儿来迟了。」

声音悲痛娇柔,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听

免费

声音悲痛娇柔,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拿帕子擦泪的时候,还按了按鼻翼的脂粉。

裴梅皮肤很白,脸上细粉和胭脂一样不少,纵然哭了,眼泪都没弄花她的妆。

很难想象,这样大户做派的少奶奶,一举一动端庄十足,少女时期竟曾在县城帮家里卖豆花。

裴二郎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把我照顾了三年的裴小桃和神智有些痴呆的太母送到朱家,我不放心。

于是我对裴二郎道:「二叔要托付朱家,想来朱里长是里尹,为了面子也不会拒绝,可是不知你是否清楚,姑姐虽是朱家长媳,

裴二郎沉默了下,未等他开口,我又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必给姑姐添麻烦了吧,

放妻书我先收着,二叔且放心去军营,我留下照拂家中,待日后小桃和太母都能安顿好了,我再离开不迟。」

我言辞恳切,裴二郎的神情掩在暗色之中,眼眸深处像隐匿着一片雾,浓重且静谧。

他没有说话,我又问:「二叔意下如何?」

又是片刻沉默,喉头似是滞了下,最终他

应了,声音有些哑:「好。」

一个「好」字,我松了口气,人也变得放松起来-

「饭做好了,二叔来吃吧,待会要凉了。」

几日后,裴二郎回了军营。

在他离开不久,我把我爹薛守仁告上了衙门。

起因是他趁着我带小桃在村头河边洗衣服时,拎着一包酥饼假模假样地去了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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