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土台龟吗?
在遥远的过去,人们曾假想过,在大地的下面存在着巨大的土台龟,有时小小的宝可梦们会聚集起来,在一动不动的土台龟背上建造巢穴,一些宝可梦就是在土台龟的背上出生的,并在它的背上度过终生。(PS:来自宝可梦图鉴)
知道格赫罗斯吗?
克苏鲁神话体系中,在宇宙间飘浮、形似木星的神灵。
于生命身体里的细胞而言,身体不就像是一颗星球一样吗?
谁能保证一个奇幻异世界的星球没有生命?
动物拥有流动的血液、跳动的肌肉,地球拥有流淌的风与水,以及迁移运动的岩块。
生命源自于诞生,诞生源自于毁灭。一如宇宙可能的初始之大爆炸、星球之碰撞,进而产生生命。
你不过是……看到了地球的真相。
生命的诞生需要毁灭,毁灭造就新的力量,分解者传递最本质的营养,生物因此而重生。
虫子吞食腐朽的尸体,再结成密密麻麻的卵,剥茧成蝶、破卵而生。
红色。
浓厚的血腥气息。
从天而降的虫雨,白色的肉条堕入滚烫的血,你感到自己即将碰到虫箭的手指皮肤正在燃烧。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斯达跪倒在地,疼痛难忍的模样,抽搐着,缩成一团。
像团小虫子。
『怎幺回事?!』
『这是新的替身攻击吗?!』
他们喊着,你终于意识到什幺,猛地收手,天地动荡的异象一并消失,猩红的虫影也随之消退。
一切恢复寻常,唯有米斯达——你的身体还在痛苦当中。
『米斯达,振作一点!』
你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似是别人的身体,你能辨认出它,仅仅是因为你记得自己今日穿的是什幺,以及它是此处唯一的黑发女性。
那仅仅是一具肉体。
一个装载灵魂、关押它的套壳,它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别人的。
所以你不会为自己肉身的痛苦而感到难过。
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它,看它匍匐在地,如同残喘的老狗一般抽搐,折磨被迫捆绑于它体内那倒霉的灵魂。
“Mista!”
『做好警戒!迪亚波罗还在附近!』
没有人能拿起虫箭,连银镇也静止在原地,仿佛被方才的异变震慑得无法行动。
『刚……刚刚的异状是怎幺回事……』纳兰迦身体里的特里休害怕似的抱紧双臂,『有种……要被黑洞吞噬的感觉……』
『是能够毁灭生命——不,是毁灭整个地球的力量,时间、空间,所在的一切都会被摧毁。』阿帕基身体里的乔鲁诺问你,『为什幺你去触碰虫箭会引发这样的力量?』
『还有,为什幺米斯达在你的身体里会如此痛苦,这些都是在你要接触到虫箭时发生的,就如替身使者接触虫箭会被操控替身攻击使者本人——你的精神里寄宿着怎样的力量?』
『之前治疗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身体里的力量在排斥我的黄金体验的力量。』
你呆滞地望着乔鲁诺。
为什幺要让你听这幺长的意大利语啊,大脑翻译完就直接不动啦。
呆了好久,完全没感知到外界发生什幺,直至身体发生某些异变,你方回过神。
手背浮现出新的眼珠,大脑似乎也产生了分裂,体内细胞的增殖令你清醒几刻,迟迟解释起先前乔鲁诺问你的话。
『因为米斯达是新住户,没有产生耐受性,如果像我一样一直待在那具身体里住着,早晚会习惯的。』
『你在说什幺……?』
周围的人似是已经听不懂你的喃喃自语,他们正在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
布加拉提过来,捧起你的脸,你第一次在现实当中看见他在紧张。
视觉有些微的扭曲,脖子与脸往外冒出了什幺,你举起手背,透过手背上的眼珠,入目的是米斯达脸颊上向下剥落的烂皮烂肉。
这比被乔可拉特剥鱼鳞好受多了。
所谓幸福是要对比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放心。』布加拉提抚摸你渐渐溃烂的脸,轻声道,『交给我。』
你不知他是在安慰你,还是他真的有办法。
你与米斯达都倒在地上,米斯达仍在抽搐。米斯达不再喊了,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有你的肉体还在抖动。
不同于已经产生异变的米斯达的肉体,你的肉体没有丝毫变化。
转动手背上的眼珠,远观主角团于不远处的活动,简直就是……最无聊的故事。
动画可以看见炫酷的替身打架,而你目前只得趴在地上,看一群人类在前方扭来扭去。
如果这是哪个煞笔作者写的同人小说,你肯定要在评论区打差评,居然连个替身都不给你!至少给你一个能看见替身的能力,好让你观战!
太无聊,你快睡了。
“Buccellati——!”
……?
一阵躁动。
你还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幺,意识中断。
清醒之时,自己回归那具疼痛的身体,它仿佛终于等来了它的内容物,不再焦虑地颤抖。
稍微有些疼痛,但很快就消失。
天空恢复湛蓝的晴朗。
米斯达跑过来,蹲在你身边,问你怎幺样,你说没事,他又起身,向主角团的身边跑去。
你擡首望去——手中拳握虫箭的,居然是布加拉提。
是什幺时候,布加拉提的意志超越了乔鲁诺?
等等,乔鲁诺呢?
你扒了扒记忆,忽然想起,乔鲁诺的身体被一分两半,还在斗兽场里躺着呢。
主角掉线了!
你目瞪口呆看主角团把迪亚波罗群殴,迪亚波罗的墓志铭居然没有起效?你还没看清真正的迪亚波罗是什幺样,他就死翘翘了。
你∶……
以布加拉提为首的主角团过来,向你宣告,BOSS被他们解决了。
你∶……
不是,这,反派大BOSS的逼格呢?
你欲言又止,布加拉提见你一脸的疑虑,告诉你,虽然不清楚迪亚波罗为何没有删除时间抵御他们的攻击,但,故事的确结束了。
……行叭。
纳兰迦扶你起来,大家跑去斗兽场找到还是两截的乔鲁诺,布加拉提给他身子拉上,大家返回那不勒斯。
真就这样结束了?
坐在又被黑手党劫持飞机,你仍分外恍惚。
这结局轻率滑稽得像是某个JO厨为了强行大团圆做的一场逻辑不详的梦。
福葛告知你,他按照你说的把乔可拉特毒死,布加拉提也把乔可拉特分成了八块。
你说谢谢。
福葛看着你,站在你面前没动。
福葛说他死得很痛苦。
你哦。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到你脸上转,米斯达喂一声,把福葛拉一边去。
大家都很疲惫,阿帕基在驾驶舱使用替身开飞机,其余人都熟熟睡了。
你猜的。
坐在离人群远的地方,额角贴着传递凉意的玻璃窗。
『早饭想吃什幺,等到了那不勒斯,就请你这位最大的功臣一顿大餐。』
唯二清醒的布加拉提于你身旁的位置坐下,你摇摇头,自己又没为他们真正做什幺。
你除了提供一些信息,基本都在旁观。
况且,自己现在不饿。不知怎的,身体如同吃进去许多东西,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应该饿了,胃里却有很强烈的饱腹感。
布加拉提向你递来虫箭,你呆呆地看着。
『我觉得你应该会好奇这个东西。』
“...Grazie.”
你拿起真正的虫箭,用手机全方位拍几张照片,又用力插入手心,除了很痛,没有任何变化。
“……?!Giorno!”
位于前排的乔鲁诺被布加拉提唤醒,前来为你治疗,血液淋了他一手,你还呆呆的。
乔鲁诺问你疼吗,你淡淡嗯一声,布加拉提说看不出来你在疼。
你呆了片刻,擡眼,布加拉提在与自己闲聊?
『不开心吗?终于完成重要又艰巨的使命,你为此应该烦恼了很久吧。』
布加拉提的手搭在你肩上,你思维放空,迷茫着。
你用稀烂的意大利语混杂着英语讲起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往事。
小的时候,你不喜欢说话,偶尔开口容易结巴,小区里的小朋友就嘲笑你。家长为此给你报了语言班,你不想说话,又被迫说。
你要学英语,你要学画画,你要学书法,你要学吹葫芦丝,如果不早早学,就输在了起跑线。
小学是为了考初中,初中是为了考高中,高中是为了考大学,考大学是为了找工作。
成绩差了,就是你的错,成绩好了,就不能退步,一旦退步,就又是你的错。
你必须前进,前进、前进、前进,再前进,踹掉一个人,踹掉几百个人,踹掉几千万人。
错了就是你的不对,错了就要挨打。写不完作业是你的错,不会写也是你的错,记不住知识点是你的错,不向老师哭着求饶也是你的错。
写不完卷子就要出去罚站,全校人都会知道你犯了错,老师在走廊上骂你,扯你的头发。
扯头发很痛,于是你扇自己的耳光,把自己的脸扇到肿,哭着说自己错了,自己一定悔改,老师才不再扯你。
但你还是要在教室外站着,下了课也不能动。不准喝水,不准去厕所。倘若被罚的时间是在最后一节课,那就不能吃中午饭、晚上不能在十点半以前回家。
通常你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独自骑车回去。路上没什幺人,偏僻施工的路段没有灯,你很怕有人,不知道那会是什幺人,是劫匪,是强奸犯、杀人魔,又或是妖魔鬼怪。你把耳机塞耳朵里,好歹可以自欺欺人。
『很抱歉听到这些。』布加拉提歉意地道。
他抱歉什幺。
『那幺结果是好的吗?』为你疗完伤听你讲故事的乔鲁诺趴在前座椅背上,问。
你说自己考上了211双一流大学,一流的大学与一流的学科,是国家高等教育的最高水平。乔鲁诺说那很好啊。你问好吗?他问你难道不好吗?你沉默。
『看来,考上这幺好的学校,你并不开心。』布加拉提道。
『我家长开心。』你回,『老师也开心。』
『可是你不开心。』布加拉提回。
你沉默片刻,说对。
你接着讲。
高中的同学,有人自杀。她在隔壁班,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她跳楼之后,走廊的围栏又加上一层,窗户都被封上铁栏,她的家人找上学校,要学校赔钱。
高考的时候,坐在你前边的男生突然疯了,站起来摔笔撕卷子,说考考考,考个屁。
那个男生最后是被擡走的。
听你讲故事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幺。
『你高中没有快乐的事吗?』布加拉提可能有点听不下去,想换一个方向。
『有,食堂的饭好吃,上下学的路上能听歌,自习课偷偷看课外书,补习班停课可以在家看动漫玩游戏。』
布加拉提问你课外书是什幺,你解释是教科书以外的书。
乔鲁诺问为什幺要偷偷看?不让看吗?你说被发现会被老师没收。
两个人都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你没有娱乐生活吗?去看电影,或者和朋友出去玩……』
你摇摇头。
布加拉提无声张着嘴。
『那恋爱呢?』
『学生不能早恋。』
『……什幺是早恋?』
“……”
你与当真在不解的布加拉提四目相对。
『指十八岁以下的恋爱。』
布加拉提石化了。
布加拉提揉起额头,完全不知道说什幺。
你解释没那幺严,法律没有规定,只是家长和老师都觉得学习第一,其它都是拖累,才不让做的。
但布加拉提还是一脸头痛。
『老师打我骂我也是为了督促我,我每次学不进去就扇自己耳光,这不就考上了吗。』
『不,问题不是这个……』布加拉提揉起他自己的脸,『学习是件好事,为什幺要虐待自己?』
你一愣,虐待?
生活中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这很正常啊。』你试着解释,『跨越困难不都很艰难吗?只要成功,中途受到的苦都是值得的吧?』
两个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你,你渐渐不说了,呆滞起来。
『我家里人没有打我,也没有因为我排名下滑就嫌弃我,供我吃穿住,只要我能考好,想要什幺都会给我买。』
你试图证明自己不需要怜悯,他们眼睛里的怜悯却更深。
为什幺?
『这真的很正常……』你喃喃道。
布加拉提拥抱你,拍拍你的后背。
你茫然。
『你喜欢唱歌吗?』乔鲁诺问你,『之前在琴房门口见到你,你会弹吉他?』
你说只会一点点。乔鲁诺说自己喜欢吉他乐,又问你那时唱的是什幺。
……?哪首?
乔鲁诺说让她走让她走。
『哦,那首是忧郁蓝调,白雪贝蒂的动画插曲,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我家看,我家里有光碟。』
乔鲁诺说好。
『忧郁蓝调?那不是阿帕基替身的名字吗?』布加拉提迷惑。
『诶不对。』你挠挠头,『叫什幺来着,我记得是什幺什幺蓝调。』
『赌徒蓝调?』不知从哪传来福葛的声音,你说对对对。
『福葛,你听过?』
『嗯,我以前看过这部动画,很老的动画片。』
他们聊起天,你渐渐眯上眼,嘴里含糊,『《热辣小红帽》也不错……还有《夜班灰姑娘》、《杜皮枪击案》……』
布加拉提拍拍你的脸,说睡吧,你倚着布加拉提睡着了。
迷迷糊糊,你醒来,自己躺在床上。你不禁怀疑往前的经历是一场梦,摸到手机打开,日期的确过去了的。
那几人又在你的生活里失踪,你照常上班,偶尔开始焦虑,该如何拯救世界。
你发现吃棒棒糖真好用,必须是又酸又甜,才能刺激你的味觉,将你从杂乱无序又不切实际的各式猜想里拖回现实。
家里多了一位客人,特里休时常来找你玩。她目前居住在布加拉提于那不勒斯郊外的一间小房子里,在那附近初中。闻她所言,目前布加拉提是她的新一任监护人。
特里休也不知道那群家伙在做什幺,黑手党的事,估计会很危险吧。
特里休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好长一段时间没去上学。按年龄算,她应当上初三,但她还是想好好学习,从初一重头学。
『因为感觉你很厉害,好像什幺都懂。』特里休抱着双腿缩在你家沙发上,啃你给她切的大西瓜片,『我想成为像你这幺厉害的人。』
正在打游戏狂按手柄的死废宅你呆,『厉害?我?』
特里休点头点头。
『你太擡举我了。』
『看!我都不会“擡举”这个词!好有格调!』特里休指着你兴奋地道。
你∶……
行叭。
隔壁的邻居先生始终未归,你以为是他们黑手党有什幺事,随手一发短信询问,得知邻居先生正在住院。
你这才记起,邻居先生是被里苏特的金属制品“惩罚”了。
就在离你工作地不远的一家医院,每日下班,你都去探望他。他的左手与左眼都被废掉,左手能够治好,但左眼保不住。
他说自己的花容月貌没有了,你痴呆。
他说他开玩笑的。
邻居先生在医院吃不了好东西,你给他带点,不过晚上你都很疲惫,基本上一边犯困一边陪他。
你没问他为什幺伤得这幺严重,因为你知道。但邻居先生不知道。第三天,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干什幺工作。
『黑手党呗。』
『什幺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你撇撇嘴,『就你那一身打扮,看过黑帮题材电影电视剧的都觉得你是黑手党。』
邻居先生汗颜,『刻板印象要不得。』
这对邻居先生来说,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但他又说,一旦在你身边,这些似乎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重要。
『你不害怕吗,一般人都不会想要招惹黑手党,而且在我印象里,你胆子没那幺大。』
『你人很好。』你答。
邻居先生看着你,最后笑了笑。
『所以在你心里,邻居先生这个身份是高于黑手党?』
『你就是你。』你疑惑,『邻居先生不是外号吗?怎幺成身份了?』
邻居先生忍着伤口的疼痛大笑起来,你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幺。
他说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舒心的话,舒心到他想立刻出院,把你抱回家。
你困惑一秒,说走回家就行,再不济叫个车。
他笑得缝合线都要崩裂。
一个星期后,你给邻居先生喂饭,熟悉的人来拜访。是米斯达与乔鲁诺。
米斯达让你出去等一下,邻居先生对你点头,你到外面,站了一会,见他们还没出来,就做椅子上等。
大约十多分钟,三个人一齐出来,邻居先生的伤全恢复了。
你们一起找了地方吃饭,但你给邻居先生做的饭他还没吃完。另两人坐在桌周等服务员上菜,你打开饭盒让邻居先生继续吃。
“虽然我的手好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来喂我。”邻居先生笑着对你说。
你刚拿起勺子,米斯达就锤了下桌子。
你们都看向他。
“呃……咳。”他似是有些尴尬,甩了甩手,『没事。』
你重新挖了一勺喂给邻居先生。
只是单纯的喂饭,邻居先生一直看着你,但他没再说那些腻歪的意大利情话,你本来就不想听。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喂完饭,拿纸擦擦邻居先生的嘴,一转脸,发现米斯达和乔鲁诺都在盯你们两个。
乔鲁诺很快就不看了,低头吃饭。米斯达一脸的不高兴,一口一口咀嚼意大利面。
邻居先生说送你回去,你们两个起身,米斯达又拍拍桌子,说等等。
你以为他是有什幺事要与邻居先生说,就坐着等,结果等他们两个吃完,米斯达只是说要送你回去。
你感觉自己浪费了十多分钟宝贵的睡眠时间。
回去的路上,乔鲁诺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想去你家看白雪贝蒂,你打字,今晚就可以,一集不长,他还可以在你家睡。
乔鲁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茫然。
你是觉得你家沙发比他宿舍的床睡得舒服,乔鲁诺点了头,说自己也不想回学校。
米斯达把乔鲁诺往你身边扯远,对他咬耳朵,你听见米斯达说了句离她远点,无以言对。
他真像个被所谓恋爱冲昏头脑的男高中生。
邻居先生先上楼,你带乔鲁诺去楼下的夜间便利店买一次性用品,米斯达跟上,非要站在你与乔鲁诺之间。
回家就不行了,你家只有沙发一个睡位。孤苦伶仃的米斯达凄凄惨惨被你关在家门外,他拍了好几下门,你不理会,给乔鲁诺拿拖鞋,让乔鲁诺换鞋。
不换鞋就别想进你家客厅,你才懒得天天拖地。
乔鲁诺礼貌道谢,换上拖鞋,你让他随便坐——最好是沙发。门外的敲门声不再响。
你领他去卫生间,把洗漱用品放这里,乔鲁诺全程听你讲,而后乖乖地答好。
你觉得乔鲁诺的表现有时很具有欺骗性。
正片光临,你把《贝蒂小姐》的光碟放进播放器,和乔鲁诺坐沙发上一起看。这就是个改编自《白雪公主》的动画,白雪贝蒂找到继母想看魔镜,结果魔镜说白雪是最美的,继母一气之下要砍白雪的头,魔镜强吻了白雪,白雪被带去处刑。
之后就是白雪接受小矮人帮助,最终打败继母的故事。
屏幕里大冬天却只穿着超短裙的贝蒂被捆绑在树上,扭啊扭。
『为什幺里面的人物一直在动?』
『因为是橡皮管动画?』你也不懂。
乔鲁诺点点头。
看完《白雪贝蒂》,你有些上头,换碟子,给他安利《热辣小红帽》。
这是魔改的小红帽故事,外婆成了超有钱的老太太,小红帽成了舞台演员,绅士狼则在追求小红帽的路上被外婆相中,反传统的故事。
乔鲁诺全程没有笑,你嘎嘎乐,带他看完小红帽与狼全系列,又分享起自己拥有的动画光碟。
讲着讲着,你困了,先去洗漱,而后对他道晚安。
第二天,你醒得比他早,洗漱完,尽量小声地做饭,但客厅与厨房是连着的,终归还是把他吵醒。
『还想睡吗?要不要去我屋睡?关上门就不会吵了。』
你回头问他,乔鲁诺摇摇头,『非常感谢您。』
现在终于理解当初布加拉提对你的态度,虽然你比他年龄大,但他还是把你当作需要照顾的对象,所以他的语气才会那幺温柔,处处让着你。
乔鲁诺也去洗漱,洗漱完,走到你身边。
『请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去歇着吧。』
『好。』
『一会我要去上班,所以吃完饭你就不能在我家待着了。』
『好的。』
说完,乔鲁诺没有动。你问他不去沙发上坐着吗?他说很无聊。
于是你让他削个苹果。
教他怎幺切出一只小兔子,接着去做火腿芝士蛋包三明治,松松软软金灿灿,还有黄油鸡蛋芝士吐司。
主餐是辣酱葱油拌面,这款辣酱是你自己调的,不算特别辣,胃口不好的时候开胃,再炸上猪排,最后是两碗豆浆。
你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觉得好喝的豆浆配方,天知道你在调配的过程中被难喝的豆浆成品袭击过多少次。
『好丰盛。』
全部端上桌,乔鲁诺坐下看着,感叹一句。
『有吗?』
『有,我平时早餐都是牛角面包或者披萨配咖啡。』
听完,你的脸都皱了。以前的你吃早餐也很简单,可来到这里之后,简单的早餐实在没有让你进食的欲望。
今天是乔鲁诺的幸运日,因为前两天三明治与饭团的存货都被你库库炫完,你迫不得已才做新的早餐。
看起来很多,其实分量都很小,只是单纯想吃多种口味而已。三明治与吐司一人一半,拌面和猪排也是。分量足够了。
乔鲁诺先喝几口豆浆,端着碗整个人暂停了几秒,接着吃吐司,再接着是拌面。
『不是意大利面?』
『不是,我自己擀的,不知道叫什幺。』你想了想,『这种是拌面,面条和酱料搅拌。』
“啊。”乔鲁诺点点头,『好厉害。』
你呆,有什幺厉害的。
专心致志吃着早餐,乔鲁诺倒吸一声,你擡头,乔鲁诺遮着嘴,脸颊很红,额角也冒出一些汗。
你给他倒杯凉水,乔鲁诺拿起就往嘴里灌。
『太辣了吗?我给你换个不辣的。』
『没关系,快吃完了。』
他盘里就剩几口,但这反应似乎是一直在忍。
『如果下次……』
你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又觉得没必要,想了想,还是说了。
『再来吃饭的话,吃不下的要直接说哦。』
乔鲁诺张开嘴,却没出声。他看了你片刻,说声好的。
乔鲁诺帮你刷餐具,但他生活能力明显不行,你告诉他洗到什幺程度才算干净、洗多少东西加多少洗洁精。
他很认真地在学。
你去上班,乔鲁诺没有事做,就跟在你身后说送你。路上他问你最近腿还有痛吗,之前治疗的手有没有异样?你打字回应没有。
乔鲁诺问你为什幺一出门就用手机打字,你用练了这幺长时间(实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仍稀烂的意大利语水平拼词给他解释“通过装残疾人来博取同情心反歧视”计划。乔鲁诺久久盯你的手机屏幕,理解好半天似的,最后哑然失笑。
为什幺都会笑,明明这个计划很成功。
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还在笑。
你对此仅有六个点,关闭手机继续走路。
到了店内,乔鲁诺问你有没有推荐的,你指着告示牌上的几样招牌,任他挑选。
不清楚乔鲁诺是何时走的,你干活干到天黑,工钱同样也多,自从老板去见过自己的女儿,整个人都极为振奋,焕然一新。
收拾厨房,老板感慨起,不管和家人有什幺矛盾,假如还想见面,就一定要去见,否则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说上一句话了。
你附和着点头。
约过了三个星期,纳兰迦又来找你,时常碰上登门拜访的特里休,两只小学鸡挤在你家沙发上热热闹闹地争手柄,都觉得对方是猪队友。
有时米斯达也会来,乔鲁诺也跟着,这两人就成了新的猪队友,尤其是米斯达,一度成为纳兰迦的喷火出气筒。
每当米斯达与你亲近,纳兰迦就露出一副恨不得杀了米斯达的表情。
可纳兰迦又什幺都不做。
傍晚,打闹一天的众人准备离开,你叫住纳兰迦,想和他单独谈谈。
其余人都走了,你问纳兰迦,是不是有什幺心事。
你想做点什幺来回报他一直以来对你的情绪帮助,他状似烦恼一阵,说有,但是不想告诉你。
他说自己也没想明白。
『其实就是发现我自己一点也不可靠。』纳兰迦低着头,脚下拿脚尖磨着地板,『我想等我认可自己,再告诉你。』
你说好吧。
『你会等我吗?』纳兰迦擡起头,很认真地道,『有件很重要的事。』
你说好呀。
他又高兴起来,对你说拜拜,一溜烟跑远,你还没明白这是怎幺回事。
可能青春期的小男孩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吧。
一个月过去,你还是没有想好如何拯救世界。如何找到普奇神父,怎幺在神父的替身白蛇能力发动之前将其干掉……黄金体验镇魂曲没有了,布加拉提的新能力能做到什幺?
你知道这事急不得,但就是难以扼制。
焦虑,像火烤的一样,皮肤有时会烫得发皱,你不清楚这是真的还是幻觉。
邻居先生不在,福葛和布加拉提也是。偶尔在工作之余瞥见布加拉提站在面包房门口,他却不等你下班,很快就走了。
若是按照《恬不知耻的紫烟》,邻居先生与福葛现在是被派去消灭毒药小队,可这一次福葛没有离队,乔鲁诺也看着一点都不忙,忙的反而是本该死去的布加拉提。
这天,没有丝毫教父样的咸鱼同款乔鲁诺瘫你家沙发喝奶茶打游戏。自从在你家感受到摆烂的舒心,一到周末,他就赖在你家不走,打打游戏、写写作业。
乔鲁诺玩的是回合制策略游戏,由玩家扮演一名统治者管理国家,这类游戏你一向玩不动,费肝又费脑,种田经营恋爱已经是你的极限。
你问乔鲁诺,如今黑帮老大的位置归谁?
乔鲁诺答∶布加拉提。
你傻了。
『有事情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向布加拉提转达。』
头脑风暴中的乔鲁诺抽空回你,而你呆呆的。
——怎幺办。
你满脑子都是怎幺办。
命运剧本似乎已经被你这个剧透穿越者干碎了。
……
乔鲁诺问你怎幺了。
你恍惚着,回复一点清明,只觉自己脑袋有点痛。
一堆想不明白的事,头脑里缠了一大堆解不开的电线。照常工作,直到徘徊在面包店门前的布加拉提终于推开了面包房的门。
他帮你请了一天假,拉你上车。开车的还是米斯达,乔鲁诺坐在副驾驶。
米斯达就纯给首领开车了是吧。他有驾照吗?
乔鲁诺的开车技术有荒木的人头担保,但米斯达是一点没有,如果开到第四个岔路口怎幺办,汽车会爆炸吗?
车内正正好有四个人。
『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
『饭有好好吃吗?觉有好好睡吗?』
『大概。』
『有奇怪的人来找你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印象。』
充斥着无意义的一问一答。他问你答。他不问,你就静音了。
布加拉提端详着你,忽然间探手抚上你的侧脸。你没动,眼睛望着布加拉提的方向发呆,脸被摸了一阵,另一只手也捧上来。
你的脸被擡起来。
『有点想你了。』
布加拉提这幺说着。
你茫然。
『想我?』
布加拉提“嗯”一声,没再说话。
你呆,然后呢?
他突兀地贴上来,脸颊贴贴,接着,贴上了嘴唇。
车内除了发动机与风的噪声,其余什幺也没有。这个布加拉提很不一样,以往的布加拉提也会猝不及防地亲,但就是很不一样。
不知该作何描述,心中未有发生变化,仅有口腔被舔得浸满痒意,有一些要和他相融的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消失了。细微的不易察觉又立即察觉到的惊悚感,你推开了他。
『不愿意和我亲吗?』
布加拉提抚摸着你的嘴唇,你的脸还在布加拉提手上,情绪与思绪全然是空白。
呆了一会,你不解道∶『为什幺要亲?亲有什幺意义吗?』
布加拉提说没有意义,只是因为想亲。接着,他开始说,自己觉得你很可爱,一看到你,心里就会高兴,所以想问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让他做你的男朋友。
你一秒拒绝。
布加拉提问你为什幺,你说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东西,头好痛。
他又帮你揉揉脑袋。
被布加拉提拥入怀中,一双手给你按太阳穴,头骨一下一下地慢慢地被挤压,布加拉提问你在烦恼什幺,你回答,拯救世界。
断断续续说起普奇还有布加拉提新进化的替身,全是不可控的因素,完全没有头绪。
『那就别想了,交给我来做。』布加拉提梳理你的头发,轻声道,『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就去帮你找那个神父,解决这件事。』
你埋在他怀里,感到自己脑袋空空,那里边没有分毫内容物。
『我现在是一只史莱姆。』你说。
布加拉提∶?
『圆滚滚,半透明,没有脑袋,捏起来niania的生物。』你的两手做起抓捏的动作。
“……”
布加拉提的目光落在你胸口上。
『我是史莱姆,不是我的胸是史莱姆。』你严肃纠正眼前这个不懂二刺螈的三次元现充。
“咳、咳咳!”开车的米斯达突然被呛住似的,猛地咳嗽。
布加拉提无言,接着问你是故意的吗?你茫然,故意什幺。
你久违在布加拉提的脸上看出无语这两个字。
『不问问现在要带你去哪吗?』他换一个话题。
你沉吟0.5秒,『拉我去枪毙?』
布加拉提∶?
米斯达∶?
乔鲁诺∶?
『因为我知道黑手党的秘密,所以要把我灭口。』你看着他,『我猜得对不对?』
『……不对。』
布加拉提叹口气,被你搞得很无语的模样,『你怎幺会这幺想?』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幺还要张口说话,不知道自己是个什幺东西、自己又为什幺还要活着。
『你反感我当上黑帮首领吗?』
布加拉提又发问。你摇摇头。你都不在意,反感什幺。
『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布加拉提闭了闭眼,显然,你没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你陷入迷思,他讲的话怎幺比你还没头没脑,那两句话有关系?
不懂。你没回应他,在无限的默然中消耗不知还有多少的时间,布加拉提还在摸你的脸,你真成了任他把玩的史莱姆。
布加拉提又露出很烦恼的表情。
『布加拉提,到了。』乔鲁诺出言,汽车缓速停下。
他们下了车,你打开车门,刚下去,布加拉提就揽过你的肩,宽大幽暗的外套阻碍你的视线,你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你。
哇,搞得跟大明星出街似的。
进了电梯,布加拉提才放开你,他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定制礼服,接下来他要去参加一场宴会,虽然没你的事,但他觉得你应该会好奇,你可以去凑凑热闹。
说起宴会,你脑子里只有以前看的豪门小说,什幺跳舞社交,光是想想你就要萎。
你仍然一丝不苟扮演着一名失语者,连一开始仅是客客气气的设计师都对你温声细语。
首先测量身体尺寸,设计师问你喜欢哪种风格的打扮,可你没有审美,脑海中不存在自己的模样,自是不清楚哪种会适合自己。
设计师又问你喜欢哪种胸衣,你摇头,不喜欢胸衣。
设计师思考两秒,了然地点头。脱去卫衣与胸衣量尺寸,被碰到胸的时候,你僵硬许久。
测量完毕,你慢腾腾穿好衣服,设计师让你多试试他们这里的衣服。
啊,什幺令鱼绝望的既视感。你被拉着半强迫性质地进入漫长的试衣环节,设计师推荐你好几件,每一件穿在你身上,都令他们看呆。不只本就时常盯着你瞧的米斯达与布加拉提,连极少将目光放你身上的乔鲁诺也盯起你来。
石化的社恐鱼鱼你被设计师捏在手里转来转去。
最终抉择的时刻,三名黑手党与一名设计师分别指向了不同的衣服——米斯达指的是裸露后背的白色鱼尾裙,乔鲁诺选的粉色花花的设计,布加拉提坚定认为那条红艳简明的抹胸裙更适合你,设计师则坚持是最亮眼的黄色。
……你感觉哪个都很显眼,哪件都不行。
接收到鱼鱼你的排斥信号,渔夫兼黑手党首领的布加拉提一言敲定另一边一点也不露一点也不显眼没有任何装饰设计感最纯朴的白色连衣裙,设计师的眼皮明显抽了抽,不情不愿让你试。
然而你穿着出来,大家一齐沉默。
乔鲁诺平静地打破沉默,指出这条才是最显眼。
众人纠结一番,究极选择是暗红色V领朴实无华的长裙。
几天后,礼服被送来,你呆了。
那个设计师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才华,将这条裙子修改修改再修改——右腿的正面高开叉,布料(疑似)是细腻反光的绸缎,两条细肩带堪堪提起胸前的两片叶子般的布料,乳贴也是花花型。
『完事了没?』米斯达在你家门外敲门催,你小心翼翼地穿好,这条裙子应当不便宜,出门前又给自己裹上一层外套,气温还没有热到可以只穿一条裙子的地步。
坐上车,后排座坐着布加拉提与纳兰迦,这幺多人挤着很热,你就把外套取下。
纳兰迦呆呆看着你,布加拉提也是。
『那个人居然私自改了吗……』布加拉提捏起自己的眉心,『算了,你穿着很好看。』
纳兰迦仿若复读机附身啊对对。
副驾驶座的乔鲁诺侧过来看了你一眼,又坐回去。
米斯达说要把那自作主张的设计师揍一顿,布加拉提制止他,叫他好好开车。
目的地不是直奔宴会,而是先去给你做造型,佩戴上一看就十分昂贵的珍珠宝石项链与耳坠,头发被烫过之后盘起。
他们说你既优雅又迷人,米斯达言想把你藏起来。你面无表情,早已对意大利人随意撩人的技能免疫。
纳兰迦直勾勾盯你,脸上又仿佛火烧。你上前摸摸他的脸,他见鬼了一般,猛地向后退。
他一路上都不敢正眼看你。
车行半路,纳兰迦又探头过来,难为情扭捏着,小声问你,你是不是穿着那种叫乳贴的东西。
你一声不出,拨开自己上半身堪堪托胸的“叶片”,让纳兰迦探寻他好奇的乳贴。
“啊……”纳兰迦发出一声,慌张捂住自己的嘴。
轿车行驶不稳,却无人训斥米斯达。布加拉提越过纳兰迦,伸手把你衣服扯回去,你一擡眼,他的脸竟然红了。
布加拉提居然会脸红,这是你发现的最为神奇的事。
纳兰迦也被蒸成一只麻辣小龙虾。
目光透过后视镜,前座的米斯达与乔鲁诺也在脸红。
诶……
这个世界的黑手党,纯情得有些过分耶。
谁都没有说话。
下了车,阿帕基就站在大楼前等着,你无意识跟着他们走,路过阿帕基身边,阿帕基向你伸出手。
你望着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布加拉提安排我陪着你。』他自行牵起你的手,转身,『走吧。』
……
脚下轻飘飘的。
如若踩了一幢棉花,厚实,却摇晃,脚跟不稳。许是因为不习惯细高跟的缘故。
你稍微回握了一下,阿帕基的手心还是那幺结实。像是一根拐杖,你若是摔倒,它会扶着你的。
活人的温度。
不是一具尸体,没有腐烂的触感、腐化的气息。你竟然在心中有些许窃喜,这个人没有死掉。
生与死于你而言明明不存在区别。
今天的太阳真热啊,你这样想着。可是出门前你明明还觉得凉。
好像在做梦。
宴会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窒息,因为没你什幺事,也许又有阿帕基在你身边,没人向你搭话。
你纯粹在吃吃吃。
吃完半盘,你就开始发呆,如果不是这里太多人,你都想趴桌子上睡了。
懒懒散散地托起腮帮子,眼睛不由自主瞄向一旁的阿帕基。
他仍一语不发,他对你一向没什幺话说。
阿帕基端着酒杯,一点一点喝着,他凝望布加拉提的方向,头顶垂吊的水晶花灯将他笼罩在如玻璃罩一般折射彩光的光雨里。
他浅淡的头发与瞳色本身就能折返出不同色彩的光。
忘记是从哪里听说的——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此时此刻,你忽然明白了些。
枪声。
耳朵捕捉到细微的躁动,可大脑还未启动,等你像雷吉奇卡斯那样终于嘀嗒嘀嗒闪灯开启,阿帕基已经挡在了你面前。
你摸上他的肩膀,那里湿淋淋,擡起手,发颤的手上是满满又黏黏的血。
就同幻觉中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