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玉府门前集结了数十位仙盟的长老。
领头的长老形销骨立,额边生有两条长须:“玉道长,事已至此,何不速速交出那只小天马妖?”
玉允手执长剑,站立于门前,身后还站有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各位前辈真是说笑了,我家阿素一不害人,二不杀生,连吃食都只吃洱海的紫花苜蓿,为何要交?”
那长老并不听他的好言好语,只道:“胆敢在仙盟管辖之地私藏妖族十年,你还有什幺好说的!”
“承蒙各位前辈提点,玉府世代居于蓬莱,何时成了仙盟管辖之地?只怕家中祖业成立之际,就连中原仙盟的溯离上仙都还未出世吧?”
“哼。就算尔等基业深厚又如何?只怕道长早已忘了家中祖训与初心,才擅自收留庇护了那妖女数百年。”
听到那长老说宣清是妖女,青年缓缓收起唇边的笑:“前辈这话说得可就不中听了。”
“宣清乃家中小妹,肉体凡胎,何来妖女一说?只是她自小聪明伶俐,资质过人,我玉府上上下下,上到祖师爷,小到府里养的狸奴小犬,没有谁不喜欢她,我爹娘更是待她如己出,莫说我这小妹,就连我身后这小小妹亦是如此。”
“更何况,她旧时可从未对任何一个弟子作出任何有害之事,就连那日,她也未曾伤仙盟之人分毫,在下说的可没错?”
众人回忆起围剿魔君那一日,脸色皆是一沉。
玉允知道他们心虚,便趁机继续道:“更何况,各位前辈与在下谈初心,那在下便要问了,到底是谁忘记了初心?”
“在座的各位前辈有谁还记得入道时的初心?让在下猜猜,是达则兼济天下,还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必各位长老身份非凡,皆出自举世有名的修仙世家,更有医者师承华佗氏,如今皆聚集在在下府前,能做到兼济天下的有几位?真正为国为民的又有几位?”
“你!”
玉允并不想给他们喘息之机,语速快得像连珠弹:“昔日那魔君尚存一丝善心,前来求救,你们却只怕脏了手,辱没了这高高挂起的门楣!却未想今时今日人族衰微之果,皆是你们旧时所作之恶造成,到底是谁不配修道?!”
众人一时无言。
直至禁闭的大门外,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叩门之声。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阿兄,我回来——”
话语间,那门不知为何不推自开,见到眼前之景,宣清不由得愣在原地。
好多老人家。
这是做什幺?
看起来……
不太像做客啊。
她抿了抿唇,悄悄握上剑柄,眼神瞟到玉允,发现他亦是一脸难以置信见到鬼的模样,那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控诉她为何要回来。
可这是她家欸,她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一位长老用手上的拂尘指着她,言辞激烈:“尔等妖女,竟然这样光明正大——”
宣清面无表情擡擡手,打断他施法:“抱歉,我叫宣清,不叫妖女,让一让,我要进去收拾屋子了。”
她坦然自若地推开几个人,似乎并未意识到人群中的气氛有多幺危险。
窃窃私语间,她与不远处的玉允对了个眼神。
打不过?
打不过。
跑吗?
跑。
家怎幺办?
别管。
三二——
就在身后的利剑横亘于她颈后时,宣清眼神一冷,纵身一跃,与不远处的青年一同跃上玉府的房檐!她回身望一眼眼眸冒火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心生感慨,就被藏在屋檐上狗狗祟祟的少女弹了个脑瓜崩。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羡鱼似乎躲在那里很久了,满脸都是灰,应是玉允怕自己应付不过来留的后手。
宣清捂着脑袋嗷了一声,身后又闪过数道剑光,她在屋檐上翻滚起来,下一刻又拽起羡鱼的衣领,腾空一跃,却又被某种力反弹回原地。
有结界,玉府被这些老贼围住了!
身后响起数道冷剑出鞘之音,她急忙地转换身姿,甩出配剑做挡。
两道力量对峙,宣清的剑是在桃花村买的普通铁剑,比起这些人所使的宝剑来说,任凭她有心,这配剑也是无力,轻而易举地应声碎成两半,她在来回间被逼退数十步。
“我们早已在此处设下结界,定要生擒你与那马妖!”
羡鱼躲在宣清身后:“我呸,这天下害人的妖兽那样多,不抓他们,反倒先抓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宣清偷偷从袖管中掏出一只羊毫,在心中比划着破除结界之法,片刻之后,一个眉眼矍铄的老人从众修士之中走出,覆手来到宣清面前,眼光沉冷,紧盯着她。
宣清紧抿着唇,也盯着他:“为何,不能放过我?”
老人不语。
她看着下方或怒视或恐惧的眼神,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轻笑。
“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在怕我,怕我让天下人知道,原来仙盟的修士从古至今就是一群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人。”
“你知道得太多了。”老人说。
这妮子还不知通往神域的门数日前已经开启,世家各族的大弟子均已前往,因为神域之上不仅仅有众多神界宝器,还有令人难以抗拒的万步仙阶。
只要人登顶仙阶,便可越过飞升难关,一步成神。
他们这些世家,培养一个弟子劳心费血数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绝不能允许有任何意外。
可正好,宣清就是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