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宣清觉得自己被光吞掉了。
她的身躯变得轻盈,五脏六腑亦不再被灼烧,痛觉消失,同时也丧失了控制身体的主动权。
她只能任由自己随着那光团升腾、升腾、而后轻轻地坠落,最终融化在一条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脉络之中……
过了许久,宣清终于得以睁开眼睛,入眼一片虚无,空中漂浮着点点微尘。
就在她纠结自己是否已经死亡之时,不远处传来数道声音,一个少年与青年在交谈。
“赵前辈,我们还要寻多久的路啊,总不可能一条条地试吧,我运气很差的!”
“啧,方弟,不是我说你,人家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而你是聒噪独绝,世无其二!”
“呃,前、前辈莫气!要不我们试试那条?”
一道刁蛮的女声穿插进来:“你净出馊主意!我怎幺感觉那条比这条还难走?”
宣清默默仰躺在地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要躲的意思。
“啊,那里好像有人,是方才从仙阶上掉下来的幺?!”
“不会吧,掉下来的弟子都已经出去了,怎幺还会继续留在这里?”
宣清动了动手,在他们距离自己只有几步时坐起身。
那青年男子来到她身前,好声好气地询问她的身份:“这位道友,请问你是——”
宣清与他对视。
“你……你是!”冷不丁见到她的面容,那青年霎时睁大眼,询问的话音顿在喉口。
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不可能吧,她是怎幺进来的……”
还有人不发一语,手上的扇子却‘啪’地掉在地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宣清缓缓转移目光,勉强靠腰牌认了几个人,有擅长炼器的殷家长女、还有师承华佗的兰氏后人、方家那位小少主等等,皆出自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
而她眼前那青年男子一身紫衫,绾了木簪在脑后,背上背着个剑匣,身姿清癯,看起来像是领他们进来的……
宣清看向他,笑眯眯地与他打了个招呼:“赵长青?好久不见。”
“你还没死啊。”他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宣清轻点头,从地上站起:“嗯嗯,托你的福。”
一语毕,周围的人瞬间沉默了,而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朝赵长青作了个揖,而后便作势要走。
这世间几乎无人敢直呼玄门长老的名讳。
可她不但敢直呼,还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就要走。
一个满身银器的异域少年操着一口蜀地口音,厉声喝道:“站住!你这无礼女子,分明已与魔族之人同流合污,怎敢进入此等神圣之地!”
想到这里,宣清的脑袋就疼。
她好像是被阿兄背进来的,但又好像有何处不对……
她并不想过多思考,便皱眉驳道:“封印那十二大妖时我也参了一份力,为何不能进?更何况,我又不欲与你们争那什幺仙阶,我只是想要一样东西。”
一旁的方问渠终于忍不住问:“什幺东西?”
宣清瞧着他,神色却不再似旧时那般友善,而是满脸写着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然后再也不给他眼神,独自在周遭探索起来,留下他一人神色错愕地站在原地。
她先是瞧了瞧地势,发现他们如今站在一个圆场内,周遭分别有十三条通天的阶梯。
怎幺办?她要走哪一条才能拿到魂灯?
方才听他们说,从这里跌下来,就会被直接送出去,她不能轻易冒险。
宣清有些纠结不定,最终决定先找他们方才走过又下来的那条探探路。
“等等,你、你不要走那条路!”方问渠急急地喊住她。
宣清满脸疑惑地回过头,只见他一脸龃龉地说:“上面有仙门,没有钥匙,我们都进不去的。”
他还说通往神域的门是不用钥匙就可以进入的,而需要钥匙的门却无法通往神域,只能获得宝器,他们如今就在一扇一扇地试。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白了几分。
包括宣清。
因为她从来就没听过什幺钥——
等等,她从方才躺着的时候就觉得腰间有东西沉甸甸的,还一直硌着她,那该不会是……?
宣清缓缓皱眉,猛地抓向后腰的口袋,那里鼓鼓囊囊的,被手一抓,还发出某些琳琅的银器碰撞之声,她又不信邪地用指尖捏了捏,发现确实是钥匙的形状,而且不多不少,一共有十二条!
她很确定,这些钥匙在她进来之前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什幺时候多出来的?
又为何只有她有?
她错愕地看向赵长青,别人都只知他是玄门的长老,却不知他还是修仙界的情报贩子,她与凌羲光在人间历练时与他同行了一阵,知道此人虽然性格有点儿狗,但靠谱。
赵长青与她对视,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而后又对身后那群小犊子说:“各位小友,你们先走,在下有东西掉在方才那条仙阶上了,得回去找找。”
宣清站在一旁,嘴角有点抽抽。
听着那好似掉进钱眼儿里的欢欣语气,她敢肯定这个钥匙绝对就是方问渠所说的那可以开仙门的钥匙,而且如假包换。
赵长青站在她身侧,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宣清并不太理解这个人的意思,只直截了当地问:“我怎幺会有这种东西?”
“你,哎……你……”他一脸难言地瞧着宣清,眼里却夹杂着不知对谁的痛惜,最后又哀叹着摇了摇头,一边拉着她往那条仙阶走,一边叹道,“或许这就是命,咳,咱们上去说。”
宣清不依不挠:“谁的命?”
他言简意赅:“你的命。”
宣清听罢,眉头蹙得更深,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模样。
“就是你的命。”赵长青一口咬定,不似作假。
宣清心下颇为无语,皮笑肉不笑地掐他的胳膊,咬着牙道:“你说清楚些,莫浪费时间。”
赵长青仍摇头:“这天机你还是让别人与你说去罢,我可不敢说。”
“宝器可以分你一半。”
赵长青一听这还得了,即刻端起架势在她面前站定,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神乎其神的笑:“不过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兄,我只能说,送你的你就收下罢,小师妹。”
“送我的,谁送的?”
可任凭宣清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说是谁送的,只推脱说是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