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崖说到做到,一炷香后他如约而来。
姜玉清脸色冰冷,她由着周崖抱她出去,身上的水蹭了周崖一身。
他扯过衣桁上的巾帕为姜玉清擦拭,白皙的肌肤刺眼而美丽。
姜玉清看着男人低垂着眸侍候她,道:“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外室吗?”
就是做正室她也未必看得上,更遑论是做侧室。
“我何时说过?”
“我浑身上下你已然看了个遍,难不成你想赖账?”
周崖沉默半晌,姜玉清将他的反应当做是默认,“我早该明白你不是好人,救我根本是另有所图!”
巾帕扔在地上,周崖捏着姜玉清的脸颊,眸底一片凉薄,吐出来的话叫姜玉清如坠冰窟,“谁允许你对我如此放肆。”
他似乎不懂得“怜香惜玉”四字,掐得姜玉清脸上显出红印,她呜咽着偏开头,几缕青丝遮住半张脸。
姜玉清眸中含泪,她是羊入虎口,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见她乖顺下来,周崖又耐着性子为她穿上衣衫,不可避免地,他指尖滑过她的肌肤,明明不想去看,却无法控制住欲望。
姜玉清声音颤抖,问他:“你是谁?”
他答:“周崖。”
骗子,姜玉清在心中骂,他的身份一定不寻常,他到底是谁?
头挨在他肩旁,姜玉清感到绝望,她想,是死在山里更凄惨还是任人鱼肉更痛苦。
掖好被子,周崖用竹片固定住姜玉清的小腿处,棉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姜玉清问:“我的腿是你医治的吗。”
山中人烟稀少,郎中要到镇上去寻,就算到了镇上郎中未必愿意到这深山幽谷中。
他道:“是。”
身份神秘,还懂得医术,姜玉清稳住呼吸,下一句听得他道:“你乖乖听话,我便不会苛待于你。”
姜玉清脱口而出:“不听话又如何?”
话一出口她当即后悔了,真该咬掉舌头,再也不做有口无心之人。
周崖深深地望她一眼,“届时你自会知道。”
跑,这是姜玉清的唯一的想法。但不是现在,要待腿伤恢复后。
周崖离开后又很快回来,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姜玉清以为是药,眉头都皱起来了,接过一看,是一碗粥。
在周崖的注视下,姜玉清小口小口地吃着粥。
她自己不记得多少日子未进水米,怪得很,肚子反而好像失去了知觉,不知饥饱了。
一碗粥下肚,身上热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周崖接过瓷碗,道:“你安心歇息,过几日我带你离开此地。”
山中多有不便,何况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姜玉清脸色一变,“去哪里?”
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她前半生在京城度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天衡山的清云寺。
倘若不是她此次逃婚,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京城。
她想离开京城不代表她愿意去任何地方。
尤其是要去的地方不在她的设想和计划中。
姜玉清当然明白事到如今她决定不了任何事,可是……可是……
周崖是一如既往的态度,“你不必知道。”
此时天色半暗着,周崖的面容晦暗不明,他就这幺站在床边,姜玉清无法从他的反应中探究出什幺。
他滴水不漏。
烛火幽微,姜玉清的手握着又张开,她的手背上有细小的伤口,如同白雪中的血迹,很是刺眼。先前不觉得,如今沾了水细密的痛苦钻进心里。
好吧,姜玉清在心里说着。
她至少可以确定周崖不会杀她,这就够了。
够了吗?
夜半姜玉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不习惯,这床榻好硬,硌得她难受。
家中的床榻垫的是羊皮褥子,躺着宛如置于云间,院里静谧无声,不像这儿,到处是吵人的虫鸣鸟叫。
一阵风吹过的声音都分外明显。
翻来覆去至天色微明,倦意终于涌来,姜玉清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周崖叫醒了她。
姜玉清的脾性差,姜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最厌烦有人吵她睡觉,轻则摔东西,重则将人赶出院子。
她一骨碌坐起,浑身煞气,“吵死了。”
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墨发散落在身后,明明是在发怒,眼睛却出奇地亮,不似发火,更像是在娇嗔。
对上周崖平静的双眸,姜玉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昨夜不曾睡吗?”
万幸,周崖不与她计较。
姜玉清撇撇嘴,“这床榻太硬了,睡得我好难受。”是一点儿也睡不着。
周崖在床边坐下,道:“你昨夜睡得很好。”
带她回来后,周崖用帕子擦了她身上的污泥,又换了衣衫,放在床上,她的唇平了许多,眉头也不再紧锁。
没过一会儿听见轻轻的呼吸声,十分平稳。
周崖那时无端有些羡慕,不知从何时起,他无法安稳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会惊醒。
姜玉清有点儿生气了,“那是因为我昏迷了。”
她难道管得住自己清醒还是昏迷吗。
周崖今天换了件苍色袍子,倒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仪表不凡。
其实仔细看,他比那些她见过的京中子弟要好看得多。
姜玉清鬼使神差地问:“周崖,你可有二十五?”
他竟也愿意陪她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差一些。”
姜玉清追问到底,“差一些是多少?”
周崖不答了,由着姜玉清好奇,“你猜。”
“我不猜。”
她讨厌需要她猜的事情,为何不能挑明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