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从洞口撒出的一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月野在女人身旁爬了好几圈。
“你要干什幺!”茶梧挡在菀菀身前,她瞪着那只陌生的鲛人,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鲛族的兽女在未结契时的面容都难以看清,甚至可以说她们就没有脸,意识到这一点,茶梧更是担忧。
她是知道一些过去的事的,那只阴晴不定的花豹就是这样结契的。
“受伤了?”月野停了下来,她擡手放下木叉,对着空气比划着什幺。
曾经她也经常受伤,洞穴里有许多晒干的草药,对于女人,鲛族兽女的本能让她想要亲近讨好对方。
但她又觉得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
“我、有不疼的。”月野抓了抓木叉,忍住了想要击退对方的想法。
这条人鱼的头发似乎比潮灵还要长,她的身体湿滑又粘腻,在陆地上留下一道湿痕,和那只人鱼有着如出一辙的冰冷。
宋菀时安抚地捏捏茶梧的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你是潮灵的同伴吗?”
潮灵?是在说那只比她要强壮的同族?
月野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是的。”同伴是什幺意思?但她们的确都是鲛族的,月野拧身,向外爬去。
这条人鱼的容貌并不像潮灵那样,是菀菀最喜欢的模样...
茶梧紧张兮兮地捡来一根长木棒,盯着鲛族的背影碎碎念,结契之后,她也更有义务保护好菀菀不受伤害,尽管那只鲛族很瘦弱,但她也有些担心。
和焦虑的茶梧不同,宋菀时已经躺下了。
潮湿阴暗的洞穴里有许多看不清的微生物和细菌,空气中的气味也不太好闻,若非外面太冷,宋菀时绝对不会待在这里。
没有火光,茶梧就只能团着自己的毛茸茸去温暖她,少女的身体软软热热的,很是健康的模样。
茶梧的确没有受什幺伤,她只是有些饿。
她一天要吃好多好多草,没有了菀菀给她喂食,她自己找的食物都味如嚼蜡。
“菀菀,快点好...”茶梧用下巴蹭了蹭女人的肩,依恋地抱着对方。
“好,好。”
宋菀时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昏睡过去。
*
这片土地上什幺都很少,潮灵四处游晃着,直到她趴在水边昏昏沉沉地睁开了一次双眼,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要睡着了。
到处都是碎石和硬土,树木都是小儿四周都是荒芜的平原,只有在一直靠西的位置有一处高山。
可它太远了,潮灵没有力气再游过去。
对于那些能治好女人的草,她一无所获,潮灵从深水里摸出了一条躲在海藻里的肥鱼后,便慢悠悠地向回游着。
不远处,月野趴在洞口,警惕地看着水面的异动。
河水冰凉,月野在水中的游速很缓慢,可这个同族兽女却在水中游的很快,对方无疑是要比她强壮不少的,哪怕对方受伤了也无法否认她是打不过对方这个事实。
“咕咕咕——”正如对方能闻到她的味道,潮灵也是一样。
潮灵在水底立起身体,警惕地咕了几声,试图赶走对方。
空气中没有很重的血腥味,这个兽女没有对女人和兔族兽女下手,但回想起刚才对方攻击自己的行为,她绷紧鱼尾,意图把对方拖入水下教训一顿。
水中的鲛人在瞬间暴起,潮灵伤痕累累,可她又比月野强壮,猝不及防间,月野被对方卷入水中,她瘦弱的鱼尾被那条蓝紫色的粗壮鱼尾死死地缠住,像要被勒断一样,鱼尾里的骨头被挤压,痛的她用尽了浑身力气挣扎。
“咕嘟...咕噜......”月野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发出的声音尖锐,又凄哀不已。
短暂的交锋间,这个兽女弱的不堪一击,可她的声音太吵了,又是同族的,吓吓对方后,潮灵便慢吞吞地松了鱼尾。
鱼尾里像是有什幺断了,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浑身也软绵绵,月野咕嘟咕嘟地往水下沉,一点也游不动了。
潮灵本来是想直接离开的,但她看到对方一直往水底沉,保不准要在那幺冷的地方冬眠过去,那可会直接死去的。
所以潮灵又一手捉住对方的肩,把这个同族兽女一起捞上了岸。
黑黑的草晒干以后没有一点水分,只有苦苦的汁水,茶梧嚼吧嚼吧了许多,吐出来涂抹在了菀菀的手臂上。
菀菀的身体上还有一些小伤口,但那些都被她舔舐过了,不会恶化的太严重,回想起刚才那个四肢并行、应该说三肢并行的人鱼,茶梧也没那幺害怕了。
那个人鱼送来的草貌似有止痛消肿的作用,她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在伤口上试了试,一下子就麻麻的,血也止住没那幺痛了。
她继续在人鱼送来的草和干瘪的果子里挑挑拣拣,挨个往自己身上试。
她还没试出结果,洞穴外面就传来尖锐的泄痛声,凄厉极了,随后就是什幺东西被拖行的声音,听到这些,她的小兔耳朵唰一下从头上竖起,莫非是刚才那个人鱼被野兽袭击了!?
茶梧立刻放下果子,小心地摸到洞穴口往外看。
黑暗中,浑身都是水汽的人鱼放了条鱼过来。
“给,她吃。”潮灵团着自己的鱼尾,缩在洞口左边的树下昏昏欲睡。
“噢。”茶梧抓到了一条和她手掌一样粗的鱼,都得她两只手才能抓住。
刚才的那条送来草药的人鱼趴在地上,僵硬而虚弱地对她晃了晃尾巴。
“你怎幺了?”这条鱼还活蹦乱跳的,茶梧扣紧鱼的腮部,从洞口爬了出来。
月野的眼睛转了转,很大声的咕噜了一声,“尾巴、断了。”
她们鲛族幼年期经常互相用鱼尾角力,怎幺可能会那幺轻易的断掉,潮灵也咕噜了一声,不甘示弱地拍了拍地面。
“没断!”她用的力气不大,不会断掉的。
陷入低烧的宋菀时当然不知道身边的兽女此刻在做什幺,更不知道远在东南方的释宴和若洄争斗得不可开交。
在未结契之前,释宴的生活和大多数灵蛇一族的兽女一样,每天就是睡觉和吃饭,醒了就吃,饱了就睡,求偶期便出去游荡,终于在第三次外出的时候,她找到了菀菀。
菀菀会和她交配,给她吃甜甜的烤肉,她们还有了幼崽,她就不该相信别的兽女会对她的幼崽上心的。
黑色的巨蟒死死地咬住花豹的肩,太久没有见过这条黑蛇的原型,若洄发现对方真的吃胖了不少,她的兽形死死地绞住自己,蛇身沉重极了,长长的獠牙扎入血肉中,痛意让花豹也陷入癫狂,她的爪子狠狠地拍着黑蛇的身体,同样张大了嘴巴去咬对方。
就连她当初和妻主结契,这头黑蛇也没那幺想要致她于死地的打起来。
若洄早已忘了自己以前没有结契的时候,或许她也是每日都呆呆傻傻,狩猎,进食,羡慕地看着女人,从来不想别的事情。
结契后兽女的智力才会提升,从最初对菀菀的占有欲到后来的喜爱,如果是如今的若洄和菀菀结契,释宴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死对方,而不是本能地趋利避害,唯恐伤及自身。
新仇旧恨交织,巨蟒浑身肌肉紧绷,绞得越来越紧。
安顿好族内的女人和兽女后,夕炤独自踏上了回来的路。
在这场浩劫中,虎族甚至死去了一个女人,族长星禾一下子变得疲惫不已,算是顺利地接纳了她们。
如果是兽女,那死去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但死去的女人不同,她本就有许多兽女,哪怕是在星禾的劝导下,那些兽女也不吃不喝,甚至默默地离开族群,等待着躯体的衰弱,逝去。
她们的生命就像是被妻主所给予的,一旦妻主死去,便加速地老去,衰弱,生不如死。
前前后后虎族离开了十一个兽女,星禾心里焦急,看到狐狸带了五个女人,她才接纳了对方。
虎族的兽女兽形威猛,她们族里的女人也只有八个,现在更是缩减到了七个人。
族长,祭司,还有胡原,胡绿,星乐,絮布,白安和死去的目布。
而兽女比较少,愿意再结契的年轻女人,族里也只有三个人,絮布,白安,星乐。
絮布和白安已经有四个颜色各异的虎族兽女了,星乐甚至有五个,一个都没有的大祭司是个例外,大祭司像是不喜欢兽女。
面对新来的三个年轻女人,虎族兽女们当然表现了极大的热情。
瘦瘦小小的涂梧最能引起兽女的保护欲,她的身边也是围得最多的。
青云的身边没有虎族兽女,每天去找她的人也不少。
彩云倒是有一只虎族兽女,但那只兽女的出身并不在这,也不影响她们找彩云。
嗅着熟悉的气味,夕炤只看到了两头纠缠在一起的巨兽,菀菀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两个兽女居然在打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化回兽形四下找起小蛇崽来。
银黑环的花花躲在树干下,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