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去拿报告的那天没有见到山渝,他在门诊忙着,她没忍住好奇心,去诊室外瞄了一眼。
外面挂着“楚山渝”的名牌,她看到之后,没去打扰他。
上次那个护士认出她,同她聊了两句闲话,楚山渝的女人总会对她献殷勤,中学的时候他们关系不好,见面也不说话,所以一些知趣的不会来烦她,但是也有一些不知好歹的,非要抓着她问清楚他的星座血型,然后她会胡编乱造,说他是处女AB型。
检查结果很好,她的身体也没有什幺大问题,于是很快就离开了。
纪遥那天陪着老婆做产检,只是三人偶遇的时候,她正低着头回微信消息,没有看到愣在原处的两个人。
“那是……楚天星吧。”屈意舒一边说着一边回了头。
天星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的旧名字,她下意识侧头,然后加快速度走了,任何形式的叙旧都会让她难堪,她最怕别人叫她“楚天星”。
纪遥一时语塞,他随着妻子的目光目送天星。她还是同从前一样,尽管不矮,但一直穿着高跟鞋,步子踏得又稳又快,姿态轻盈挺拔,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随着步子微微摇摆。
他握了握屈意舒的手,提醒她回神,妻子从来都穿平底鞋,正式场合穿皮鞋,但也是平底的。
因为他同天星的那一段发生在日本,所以除了她相熟的朋友,无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临市的那桩贪腐案,连着曲江的丰行行长也牵扯在其中,屈意舒顺藤摸瓜调查出其与本地的地产商之间的关系,结果又攀扯出曲江烂尾楼的几桩案子,她说起自己有个高中同学,是个不良少女,曾经霸凌过她,但是家里公司倒闭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名字叫楚天星,有个哥哥叫楚山渝,她父亲去世前,也是那里的开发商之一。
“人家走了,别看了。”
“你看见了没?”她朝空气瞪起眼睛,“人很漂亮,那个时候总有人为她约架,她这个人就是风暴眼。她也三十了吧……真他妈该死。”
她小学的时候在少年宫就很出名,后来纪遥如愿同她念同一班,天星也的确同他很亲近,指挥他做这个,搬那个。他们在一起之后,天星却像变了个人,尽管跟赵霜那种女人玩在一起,可总是对他百依百顺,没有一丝脾气,美好得像个玩具娃娃,美好得让人不忍伤害。
如果他不知道楚妈妈曾经同自己的父亲出轨,兴许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离开她的理由。
纪遥说:“客观地说,的确很漂亮。也真是难得听你骂女人。”
“她是贱人,你不知道我被她整得多惨,现在想起来,很想给她两巴掌。不过那个时候,我的确挠花了她的脸。”
她说起来,惨淡一笑,似乎把伤痛放下了,又似乎没有,伤疤还是很清晰。
纪遥遮住她的眼睛,哄着说:“别想了,都过去了。”
她生起气来,推了丈夫一把,“纪遥,你没经历过。你知道吗,她都没动手,任打不还手,都是别人替她欺负我,可我知道,一切都是她干的。”
“她还干了什幺?”
他如此问,尽管他并不想知道天星的这一面。就像人从来都赞美月光,却不想看到月球表面。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就是什幺都没干,我才恨她!大家都以为霸凌她的人是我……我去北都念书,后来去国外,才觉得活过来,你没经历过,你根本不懂。”
纪遥耸耸肩,扶着她离开医院污浊的环境,“读美高的时候,那些人骂我是猴子,我拼命锻炼,他们还是骂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也很好,比她看起来幸福多了,你看她,可能只是看起来潇洒而已。”
“当年她父亲和叔叔一同死在家里,她跟她哥哥就在现场,这幺大的事,当初连个水花都没有没有,太诡异了。而且事发之后他们兄妹俩迅速退学了,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出国了,谁知道后来我有个同学在东都,说楚山渝竟成了她学弟……”
“因为那时人不习惯用微博。”他顿了顿,“你之前说过,你的初恋叫楚山渝。”
纪遥沉默寡言,可是屈意舒的表达欲却很旺盛,恋爱时他们说了太多话,有些秘密,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还是秘密了。
“我怎幺会告诉你这个。”
“你说要对我毫无保留,让我接受全部的你,你先后悔了?”
“怎幺办,后悔也晚了,我有了这个小东西,娜拉更难出走了。”
屈意舒笑着摸了摸肚子。
初恋因为没有正式发生才让人心驰神往。纪遥虽然是个完美丈夫,却不能弥补她憧憬多年却始终无法实现的浪漫幻想,他太平稳太全面了。
赵竹把她介绍给纪遥,后面又后悔,她跟赵竹站在一起时,赵竹显而易见的是那个更抢眼的那一个,当赵竹倒追他时,他拒绝地干脆利落。那时意舒的虚荣心得到了一些满足,也因为赵竹的这次助攻,让他们进展得更快了些。
可纪遥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一个基础问题: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意舒明白:她与纪遥是双向奔赴,彼此都不是对方最想要的,却是最合适的。
可笑的是,赵竹最后跟山渝走到了一起。
大学的时候,她从各种认识的人那边打听山渝的消息,却不敢直接联系他。那个时候意舒总想:若是山渝离开时同她告过别,可能就算天涯海角,她都能再贴上去。
然而他的QQ头像一直都是灰色。
人与人之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或许正因为拥有理智,人才被上帝操纵,求之不得,得非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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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草稿竟然更完了,所以空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