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6·前往斯契尔契纳

偶遇魔女。

回了住处,摇曳的火烛照得人脸阴晴不定,直至火苗熄灭,太阳微升,艾尔莉塔才从过去的悲痛抽出思绪,将库斯琪的事简略的讲述给希维拉听。他原本以为是个贪玩的姑娘在黑夜里不幸与吸血鬼狭路相逢的悲剧,却不想是吸血鬼为了拿捏兰姆纳姆的阴谋。

“卡珀那个混蛋!”希维拉气得露出獠牙,“他隶属坎忒斯门下,都是那种本事没多少,只有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的一路货色!”恼怒的吸血鬼想起过去踩的坑恨不得从地狱里把卡珀拉出来重新杀一遍,等冷静下来,他说出了最担心的问题,“这次对斯契尔契纳的围剿,我想坎忒斯也会去,他的招数我担心人类招架不住。”

艾尔莉塔点点头:“不止是他,极渊幽林离这里最近,你或许会见到不少老熟人。”

「还有我的。」梅莉莎也跟了一句,她之前的那些手下八成会加入进这场纷争,痛击兰姆纳姆的机会他们绝不会错过。

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必去的决心,立刻开始收拾行囊动身出发。

位于高寒之地的极北地带,通常只在歌颂历史的颂歌和童谣中才会出现的斯契尔契纳不仅是城邦之名,更是城邦中最重要的要塞之名。其开凿山体隐于群山,有着举世闻名的巍峨高墙和壮丽的白岩堡垒,利用自然建立最完美的屏障拦下数不尽的外敌,是座连都城都无法媲美的庞然巨物。

那里也是美丽的,皑皑白雪常年覆盖于连绵高山的顶峰,每逢晴朗日,上升的朝阳或下落的夕照将白色的山峰映照出金色或橙橘的耀眼之色。从阿兰缇什撤离的海鸟都落户于低层的温暖地带,千百年来形成庞大的聚集地,傍晚归巢的景象就连诗人都难以描绘一角,最好的画师也无法复刻此处真正的美。同时这个地方也是素以铜墙铁壁着称的兰姆纳姆家族毕生看守的地方,在过去战火纷飞的岁月中他们将生命与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不朽的英灵。

斯契尔契纳离阿兰缇什不远,沿着山脉一路向北便能抵达。没有悠哉的闲心,艾尔莉塔与希维拉的脚程比之前快上许多,不过一天的功夫,已从偏远的海边港口走至能俯瞰斯契尔契纳一角的高山。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不少城里派出的斥候,隐蔽手法之高令人叹为观止。仅仅对人而言。他们的气味与突兀的存在根本躲不过吸血鬼和狼人敏锐的五感。艾尔莉塔略施小计——魔法——将这些人藏得更好,但能不能把信息传递回去只能自凭本事。

但下面这个明显不是斥候,大概是一个或者一群傻瓜。

希维拉指指山下炊烟,寻求意见:“去看看吗?”

艾尔莉塔拉下护脸的毛绒围脖露出冻得发红的脸,白色的呼气接踵而至;寒冷的气温已不适合常人生存,只有纯正的斯契尔契纳人才耐得住这样的严寒。她垂眸沉思片刻:“看看吧,没准是消息闭塞的猎户。”

作为猎户,她最清楚冬季的猎人几乎闭门不出与冬眠的熊没什幺两样,很容易错过各类消息。当然也不是没有单纯垂涎野味的傻瓜出来捕猎,全然不顾自己也可能会成为别人餐桌上的美食。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走着,新下的雪最是松软,也最难走,有时与松木配合形成空层,只要坠下去没有外人帮忙便无活命可能。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这样的自然陷阱,毁不掉的都做了明显的警示标志,谁见了都会绕道而行。

“斯契尔契纳原本也不在这里,六七十年前的一场战争令他们被迫迁城于此,曾经是他们的最后的防御之地的地方忍受更加残酷的严寒。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斯契尔契纳本是最美的地方。春季来得晚,春花全部拥挤在短暂的时间里争相斗艳;夏季凉爽,储在溪流里的鲜羊奶冰冰凉凉是那时最好的饮品;秋季农忙,大地富庶,结出最好吃的果实;冬季寒冷又漫长并不好过全靠秋季的积累挨过,这时家家户户的屋檐下结着冰凌,掰下一个去了尖头就是孩童们打闹的玩具。

“还有冰刀,绑在鞋底溜于冰面,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活动多有趣。”艾尔莉塔回想过去的生活,悠闲舒适,直到战争打破了一切。安稳的生活让这里的人忘记了过去的血性,将领们靠着仅有的一点优势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堪堪险胜,而她也没再回去过,这将是她在那之后第一次踏入全新的斯契尔契纳城。

“那场战争我听说过,我那个时候刚夺得君主之位顾不上这些也就没太在意,说是自那后斯契尔契纳成了荒凉的代名词。不过现在的情况或许比那时会好上不少,自打奥尔夫成为领主一直在想办法恢复那里的生机,如果可能我都想推他成王。”希维拉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与这名人类的对峙,如鹰的眼最令人印象深刻。

“他不适合当统领这个国家的王。”艾尔莉塔否决了他的想法,“摄政王或许合适,战场才是他的归处。”

“你不是没见过他只听过流言蜚语?评价倒很中肯。”

“在首都远远见过,他带功觐见时;他儿子和公主结婚时;他的子孙后代回城受洗时,看着他从腰杆笔直的年轻人到现在满身杀气的凶神。”艾尔莉塔想起某次远远的对视,她从不觉得这个眼睛已经浑浊的老人真的看到了自己,但还是不由胆寒,这便是这个久经沙场之人带给她的压力,“首都全是与他有关的言论,有好有坏,其中最让国王坐立不安的传闻就是奥尔夫想推他的孙子继承王位。”

“他后悔让女儿嫁过去了吧。”希维拉发出不屑的嗤笑,他对那个窝囊国王没什幺好印象。什幺奥森王的正统继承人,不过是活在荣光中的可怜虫。

“当然,伊徳妮斯公主的野心可比她父亲大,嫁给奥尔夫的儿子不过是第一步,这个由城邦组成的国家迟早变天。”想到一处,艾尔莉塔叹了口气,“库斯琪是她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失去这个掌上明珠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希望她能尽早走出伤痛。”

“会的。”希维拉看着艾尔莉塔,在心中默默的说着:你也会的。

闲谈间二人已抵达炊烟的位置,聚集的人倒是出乎意料。

“魔女?”

“这个样子只能是他们。”

艾尔莉塔拉着希维拉蹲下,悄无声息地带领他凑到跟前以盼听到点有用的信息。

眼前围坐在柴火堆取暖的是一群身披黑色皮裘外罩的女性们,许是常年住在阴暗潮湿的环境,又成日与有毒物质打交道给他们留下不同的病变痕迹:膨大的畸形鼻子;扭曲的手指;吹哨般的呼吸;瘸腿跛足;坑坑点点的皮肤;布满全身的菌菇;等等等等,让见多识广的二人也大为震撼。

「故事书也不全是谎言。」就连梅莉莎也出来调侃一句。

“是传统派的魔女。”艾尔莉塔过去见过一些,但没有像这样奇形怪状,“可能跟躲去南沼魔潭有关。”

所谓南沼魔潭是位于地图最南端的一片无人问津的地方,谁也不知成因为何。那里白日艳阳高照,蒸腾起的有毒瘴气弥漫于整片区域,是任何生物都不敢靠近的禁区。而到了晚上又是另一番景象。瘴气散去露出部分真容,这里长满一人多高的芦苇遮盖了大片视野,悬挂于天的月亮替人照射出大大小小的水洼;它们看着不深,无波而动的水草有规律地在水下摇曳,就等不明真相的人细盯瞧看,眼睛最先成为俘虏,大脑紧跟着脱离自身的掌控,指挥身体踏入进去被水草纠缠成为养料与新的可怜亡魂。

而那些魔女就住在南魔沼泽的深处。

“你和伊莎贝拉算哪种?”希维拉好奇地问道。

“我乱七八糟哪个都不算,伊莎贝拉只能算温和派;还有激进派,保守派,好像还有点其他别的什幺,我就不知道了。传统派是里面最麻烦的,据说当年就是他们这一派召来了恶魔,让魔女走到台前占领一席之地,自打衰败后他们一直想再召唤一次,幸好没成功过。”艾尔莉塔抓抓耳后,那里又疼了。

“你还好吗?”希维拉看到她微皱起的眉有些担心。

“没事。”艾尔莉塔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二人没再闲聊,躲在掩体后想要探听点有用的消息。然而那群魔女太安静了,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便只有零星衣服摩擦的声响,这不符合艾尔莉塔对他们聒噪咋呼的印象,但再看他们阴晴不定的脸色,大概是爆发的前刻。

“狼人拽什幺!以前不就是咱们的狗!”

等待没有白费,终于盼来了第一句。

“说的是!”一个说话就喷火的魔女指着天空,“还有吸血鬼,没咱们没日没夜的对这个地方施加诅咒他们早晒成灰了!”

偷听的二人擡头看天,这样反常的天气果然与魔女脱不了关系,倒也帮了他们有更充裕的时间赶向斯契尔契纳。

而魔女那边,在一阵附和中,一个手里把玩着奇怪的人形木雕的魔女开口了,她大概是这群人里唯一看着最正常的一个,只有令人畏惧的鹰钩鼻给她增添了几分凶相。“该骂的是那群没出息的新派小鬼,不要脸面就知道依附强权。”这句话的怨气之重,即使不去看也能猜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对!”

“真是丢人!”

“就该杀了献给恶魔!”

说到恶魔,这群魔女显得比之前更加兴奋,猛地弯下腰说起献祭细节,个个凑得极近,就差脸贴着脸。火焰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落在周围的树上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从那边传来的阴邪笑声连希维拉都要长层鸡皮疙瘩,他搓着胳膊碰碰身旁的人:“要杀吗?”

“再看看。”艾尔莉塔总觉得不对,她注意到那个手握木雕的魔女好像往这边瞟了几眼,要不是对方漫无目的的样子真要以为他们暴露了行踪,这对五感不灵敏的魔女来讲绝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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