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白布下,刘建赤裸的尸体出现在眼前,全身都是灰白尸斑,明显已经死了好几天。

他的胸膛被剖开,里面的心脏、肾脏等器官都不见了,甚至连他的眼珠也被挖走,不难联想到这些身体零件被拿去贩卖。

看到这一幕,童颜只觉喉头在翻腾,胸口好像被塞了大团棉花,透不过气来。但她的心跳得砰砰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脏就会跟着呕吐出来。

她用尽全力憋了下去,可即便她不想看到,也无法忽视那两个锈迹斑斑的铁椅上捆绑的人,正是刘建的两个同伙。

一个手臂有多处针孔,被当了小白鼠。他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瞳孔涣散的脸庞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念着什幺。

另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四肢的指甲尽数被拔掉,偶尔蠕动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到他们,童颜全身汗毛倒竖,一股无法名状的恐惧蔓延至全身,但心里却觉得他们活该。她在被欺负的时候,眼中也是这般充满绝望。

恐慌之际,耳廓复上温热的气息,男人清冷不具情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认识吗?”

几个小时了,他张口就是提问。童颜意识到,这三人已经遭受过残酷的拷讯,无论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全部都吐露干净了。

江屿之所以亲自带她过来,应该是主谋死了,没能问出最关键的信息。只要她回答得让他满意,他是不会给她注射那些不明所以的东西。

这样想,童颜稍微放松了些。刘建死无对证,那些短信即便江屿看到了,只要她要死不承认,就没什幺好担心的。

迅速斟酌过后,童颜摇了摇头,“不认识。”

江屿眸色更深了些,把她往自己怀里压,又问了一遍:“确定?”

“确定。”她答得干脆。

看了几秒,江屿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神色自若地拿出香烟。但他没有抽,只是用火机点燃后熏着,大概是空气中的味道太难闻。

“放出来。”他命令。

前面的陈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随着“嘎吱”地声响,童颜这才发现角落里有个笼子,巴鲁被关在里面,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

陈奇一把抓住了铁链,就像遛狗那样,把巴鲁拖了出来。比起另外两人,他看起来只是脏了点,四肢健全没有受重伤,甚至头脑还比较清醒。

有意思的是,巴鲁四肢着地,吐出舌头,真就跟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了过来。然后他双膝跪地支起身,双手搭在胸前,不停地哈着气。

很变态,童颜吓得身子一缩,眼泪立马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巴鲁那热腾腾的气息喷过来,让她她直面感受。而那个跟陈卓长得一样的人,像个神经病一样,嘴里发出“杰杰杰”的笑声。

右边站着陈卓,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两根拇指不停地转着圈,搞得像在施法。左边的周强则拿着香烟,对着她的脸,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最最过分的,紧贴着她的男人,莫名其妙握着她的手指按压,时不时在她手心画圈圈。

四面夹击,无处遁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角斗场。

童颜要被吓尿了。

偏偏巴鲁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嘴里在汪汪叫就算了,突然就朝着她伸出手。

他可能是想求情,但眼见着那双黢黑地手快要复上白裙子,童颜害怕地惊叫出声,两条小腿也在刹那间搭在男人结实的腿上。

同一秒,女孩冰凉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江屿下意识托住她转过来的脑袋,后觉胸膛一片湿润,他一脚狠踹在巴鲁的脸上。

巴鲁被踢得身体向后仰去,却被陈奇拽着铁链强行擡起头。他只觉头昏眼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三颗牙齿掉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旁人脸上要幺嫌弃,要幺就是恐惧,只有陈奇两眼放光,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

他甚至不满于此,脸上挂着粲然的笑容,握着针管的手朝巴鲁脖子伸去。

“阿奇!”陈卓呵斥一声。

闻声,陈奇撇撇嘴,不悦地放下手。

陈卓知道他这弟弟迫切,想要试试新品效果如何,但现在事情还没解决,着什幺急。

陈奇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他一点儿也不急,抱着女孩在怀里,还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看起来像是在安抚情绪。

看来真相如何,不重要了。陈卓无奈地摇摇头,瞥了眼旁边的大块头。

周强收到陈卓的眼神,不明所以,表情严肃地拿着手里香烟挥舞。

“咳咳!”

江屿看到女孩被呛得咳嗽,本想擦擦她的眼泪,她却自己揉了揉眼睛。然后她擡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模样倔强而可怜。

明明有些恼她,又觉得可爱。江屿握住她的手,嗓音轻缓:“你问他,为什幺绑你。”

童颜怔了怔,虽然不清楚用意,但她还是转头看向了巴鲁,问道:“你为什幺绑我?”

这个问题之前拷问过了,巴鲁不知为何要女孩再问一遍。他嘴角淌着血,颤抖地说:“都是刘建指使的,他说钓到条大鱼。”

听此,童颜看回江屿,眼神里带着询问——她问完了,然后呢?

但他不说话,只看着她。

童颜想,可能江屿是想让她自己把疑点问出来,说好了相安无事,说不好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答应了不杀她,可没答应不折磨她,这不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童颜缓了缓,视线落回巴鲁身上,“刘建是谁,他怎幺认识我?”

这下可把巴鲁给整懵了,他小心翼翼地擡起头,看见面前的男人低着头,思绪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打量着女孩的手心。

他前面被拷问时说的就是认识,可现在这情况,估计女孩希望他说不认识。

男权面前,巴鲁不敢乱说话,所以他就模棱两可地回答说:“算是……认识吧。”

听到这话,童颜心砰砰跳,根本不敢去看江屿的反应,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连指尖都不敢动一下。

童颜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接着问道:“在哪里认识我的?”

“他没说过,只说你很大方,五万随便就给了。”

童颜听了这个数字,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想起了什幺,心中有了主意。

“我想起来了!”她看向旁边的男人,“之前,我把戒指偷了,后来我走到夜市随便找了个九州人,让他帮我翻译,原来那个人就是刘建!”

童颜一个口气把话说完,气都不带喘。

“卖了多少。”男人专注看她的掌纹,果然财富线很长,很有钱途。

“十万。”童颜手心痒痒的,有点扰乱她的思绪,“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夜市看看。我换完钱后就碰到了一个华裔,周强也见过的。”

男人握着女孩的手一顿,微微皱起眉头。

他没说不信。

然周强突然被提到,他有点懵,但很快就想起来。他和江屿说过这事,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那小子是童颜在路上随便找的司机。

“那不是个讹钱的小混子吗?”周强问。

“我没说他讹钱,我还欠他五万。”童颜说:“当时我去偷渡,他开口要了十万。后来我让他把船开回去,他又要加五万,我答应了,说到地方再给他。但你不是没给我嘛。”

“哦,原来是这样。”周强看似明白地点点头,然后皱起眉,“我当然不会给,从海湾过来哪要五万!”

周强一向不在同频道,但江屿的眼神瞬间冰冷,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

童颜感觉到,反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刘建竟然在那时候就盯上我了,他好坏!”

江屿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体温冰凉凉的,还没有他手掌一半大,只抓住了他三根手指。

瞧着还算顺眼。江屿轻笑道:“你脑袋蠢,什幺人都敢信。”

童颜微微拧眉,撅着嘴说:“可能我运气好吧。”

瞎猫碰上死耗子,确实也如此。

都开始撒娇了,江屿干脆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回去带我见见那人。”

童颜蓦地一怔。虽然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江屿这算是相信她了吧。

她点点头:“好,好。”

江屿轻笑一声。

“小嫂子。”他睨着面前的三个活人,“谁和你说嫩女人奶?”

不知何时,他左手多了把手枪,轻松地上了膛。

童颜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被当作小白鼠的人。而后她的双眼被宽大的手掌遮住,右耳紧贴着男人心口,听到强而有力地心跳声。

没一会,耳边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腿张开,子弹不长眼。”

突然“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紧接着,铁椅倒在了地上,封闭的空间回荡着男人惨烈地哀嚎声。

亲眼看到伙伴被打穿了生殖器官,巴鲁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求饶的同时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旁的女孩身上。

“小姑娘……”

只一秒,冷硬的枪口抵在巴鲁的脑门,他立马收住声,只剩身体不受控地发抖。

江屿挥挥手,“废话真多。”

此话一出,陈奇像是打了肾上腺素,用力一拽,把巴鲁拖行至银晃晃的工具前。然后他哼着歌,裹着白色橡胶手套的食指挑起一把钳子。

眼前的物品巴鲁的瞳孔爬满恐惧,他被掐住下颌强行张开大嘴,脸上的刀疤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口里鲜血汩汩流淌。

然陈奇那亢奋且诡异地歌声,不断地在他的耳旁哼唱:“一颗,两颗……”

在枪声响起那刻,童颜呼吸停滞,哪怕视线再次恢复,她依旧埋在男人的怀里。

“小嫂子。”

男人的声音冷漠而清晰,手枪抵在她的右脸颊,那坚硬的机械硌着她软嫩的脸蛋,压出了一道枪口凹陷的形状。

童颜心口一抖。

这突然的操作就像在警告她,只要她敢动一下,那颗无情的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穿透她的脸,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他淡淡地开口:“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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