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出逃计划还是做不到尽善尽美,守夜的家丁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格温主动留下周旋,给他们争取时间。所幸更换过便装,瑙西卡没被认出来,她抓紧机会带着苏西溜出小门。
戈诺准备的马匹栓在城堡的不远处,那匹毛发棕亮的骏马打着响鼻,好似对凉彻的晚风格外敏感,每一处异动都会引起它的警惕。
茫茫黑夜中,瑙西卡披上厚实的斗篷,熟练地翻身上马,握紧缰绳轻拍马背,试图安抚着这匹陌生生物的不安。
苏西站在一旁犯了难,不自觉搅动手指,眼神中透露出慌乱局促。她没骑过马,更别说从未在如此黑暗的夜晚仓皇出逃是需要怎样的熟练了。
瑙西卡塌腰让身体贴紧马的颈项,她向苏西伸出手,黑夜中的低语温和如水:“别怕,跟紧我。”
苏西的声带略有颤抖,但还是努力使自己的答复听起来坚定,“好…好,我会的,小姐。”
握住瑙西卡的手掌,感受到源源传来的温暖,心中的不安也被逐渐扫去,她勉力擡起一只脚踏上马镫,跟随瑙西卡的带动,稳稳地跨坐在马背上。
“不错,苏西,你做得很好。”
瑙西卡一手牵住缰绳,一手环在苏西的腰间,稳定她的身体的同时,也向她传递着敬请安心的信号。
骏马朝着训练过的方向前行,载着她们快速穿梭过树林与河流,最终抵达了一家酒馆门口。
硕大的木板招牌插在门边,酒馆内外喧哗冲天,各式各样的人出入其中,燥热的温度混合着浓重的酒精气息,沙尘也隐匿在模糊的空间中。
瑙西卡听见各种陌生的语言充斥耳畔,这块鱼龙混杂的幽暗国度有不少异域面孔,他们穿着暴露,首饰叮咚响,在烛火摇曳下折射出耀目的色彩。
苏西快速打量着周围,脸越来越红了,支支吾吾道:“小姐,我们怎幺能进这里。”
瑙西卡藏好箱子,捂住苏西的嘴巴,低声命令:“别再叫我小姐了,叫我名字。”
“什幺…那…那怎幺行!”
“那你就叫我——伊芙琳,没错,伊芙琳。”
“小……伊芙琳,这里太危险…啊啊,请等等我!伊芙琳!您走得好快……”
潜入酒吧后,瑙西卡机敏地用目光搜寻过每个角落,寻找着那位赏金猎人的身影。
凭借昏暗的光线,她有些费力地发现了他——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清瘦男子,独自坐在角落里,胸口别着象征工会的金属徽章。
“伊芙琳,看!”苏西也发觉了,她指着那个人的位置,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的激动。
与苏西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瑙西卡咬住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斗篷罩阴影下,清澈的绿眸轻轻眨动,如宝石般熠熠闪烁。
“请问…你就是K吗?”
瑙西卡打破了角落的寂静,她轻咳一声,见对方没反应,才说出了预先约定的暗号。
赏金猎人终于点头,手搭在蒙面巾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浪荡气息,是独属于这份职业的对生死之事的视若无睹。
他眼眸眯起,“哈,没想到是位小姐。”
他突然哼出的一声叹笑,让瑙西卡心头揪紧,一股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这座酒馆里汇聚着各色各样的人,有酩酊大醉的酒鬼,有面露贪婪的赌徒,还有那些一脸颓丧的普通人,彼此间进行着种种不可言说的交易。
而在这个阴谋的暗流涌动的夜晚,瑙西卡知道自己既然决绝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没有左顾右盼或者畏缩不前的道理。
于是她单刀直入,话语简洁而坚定,“悬赏的任务还是和先前约定的一样,我需要你除掉那个人。”
赏金猎人沉默片刻,然后嘶哑地笑起来,“琉尔·哈芬斯?那可不容易啊。”
粗嘎的嗓音中夹杂调侃和一点挑衅,仿佛也在嘲笑这个任务的不切实际性,“小姑娘,你准备好额外的费用了吗?”
“只要你能帮我解决麻烦,”瑙西卡清了清嗓子,音速略微急促,“多少报酬都不成问题。”
赏金猎人眯起眼睛,似乎在考虑着可行性,话语中充满了玩味和暗示,“更多的报酬嘛,诱惑十足啊……这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说琉尔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但是既然有人给得起价格,这玩命钱谁赚不是赚?虽说胜败之间的几率悬殊,但不就是场赌博嘛。
与其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换取那幺少点的赏金,不如豪赌一局。若是真能取到琉尔的项上人头,后半辈子可就不愁吃穿了。
想罢,他立即拿出随身带的笔,低头刷刷写动。
“加到这个数,如何?”
修改过后的任务详情和报酬数额详列纸上,被焦黄的两指推到瑙西卡面前。
瑙西卡只瞥了一眼便肯首,“可以。”
苏西将箱子横放在破旧桌面,赏金猎人眸光闪动,伸手挑开一条缝打开,不过几眼,心里便对里面的金额大致有数了。
瑙西卡示意道:“这是定金。”
“…琉尔如今都有情仇了啊。”望了眼瑙西卡的脸蛋,他好像察觉了什幺似的领悟了,兀自喃喃着。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赏金猎人点了点头,收下箱子满意地搓掌,“小姑娘真爽快,好,我会办到的。”
“那便静候佳音了。”
惦记许久的事暂时有了着落,瑙西卡悄悄吐出一口气,就在打算与苏西起身的那瞬间,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拥挤而阴暗的地方,酒香、汗味和烟雾混杂在一起,诡计与真相不断交锋,昏黄烛光映照下的秘密天地里,要说随时会发生变故也是正常。
可异样的感觉还在攀升,女人的第六感迫使她下意识猛地回头,一道人影突然从暗处闪现而出,直冲冲地逼近他们而来。
后脖颈被一道强劲的力量狠狠击中,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顿时的剧痛与晕眩席卷而来,眼前变得模糊,她随即陷入了黑暗之中,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