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上加气

“那就让他气着吧。”商蔺姜事不关己那般,闲邀邀吃着眼前的糕点。

傅祈年有怒气,她肚子里还有怨气无处发泄呢。

失去理智疑她不守妇道,行了一场近奸的欢爱,事后一声不吭出府半个月,还不让她出府散心,不管哪一件事,受委屈的人都是她,她没生气,他凭什幺先生上气了。

才不要搭理他。

商蔺姜下定了决心。

听到傅祈年回来的消息,商蔺姜没有主动找他说话的念头,低着头吃得欢然,喜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住骂那位嘴快的姑娘,怎的什幺都往外说。

糕点吃完,蓝玉才将暖身的甜汤送过来,商蔺姜腹部吃得微饱,但还是将甜汤喝完了。

吃饱喝足,见时候还早,今儿的天难得放晴,她披上一件藕粉色花鸟纹斗篷,不戴帽子,准备去后院里赏花,顺便消一消食,任喜鹊怎幺在一旁劝都不肯主动去找傅祈年。

“他在气头上,而我心情也不美,容易吃委屈,现在去了只会发生口角。”商蔺姜系好斗篷,褰着裙跨过门槛,径直往后院走。

虽放了晴,但外头的风凉能砭骨,裸然的肌肤吹多了风便会觉着冷,商蔺姜喝了甜汤后身子暖和不少,两手空空,没有拿授温之物就出了门,全然忘了近来自己的身子不大好,喜鹊赶紧拿上汤婆子跟上去。

这几日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许多花的花期未到,如今能赏的花只有腊梅。

商蔺姜心不在焉走在雪地里,遇到有腊梅的地方会停留片刻,嗅一嗅花香。

傅祈年都府邸造得精美,后院如同杭州的园林一样,亭台楼阁傍着小桥流水,走廊长廊偎着奇花异草,有自然之理,亦有自然之趣,就算是在白茫茫的冬日,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商蔺姜沿着一条长廊走,一路走到尽头,到了月光门前。

月光门里边儿的墙角种了玉兰树,此时玉兰花还没开,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不过缀着冰雪的玉兰树上停了几只鸟,羽毛璀璨,立在枝头上像熟透的彩果,商蔺姜觉着新奇,没犹豫便往里头走去,不想刚进去,一转头,便瞧见傅祈年在里头。

他蹲在月光门旁,轻柔地逗弄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来的狸花猫。

半个多月没见,他瘦了不少,身上披着件厚实的貂裘,也能瞧出他的身形薄了点,再舍眼看他的脸,脸上的肉也是脱了些,不过颜色依旧,是个风流郎君。

身上穿得厚实,头上却只戴着薄薄的网巾,若是寻常商蔺姜会打趣他几句,如今见了,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当他是想让心中的怒气从头顶散出。

傅祈年身上衣服颜色深沉,加之身形高大,就算半蹲着,在洁白的雪地上也惹眼,但怎幺进来前没有注意到?都怪这月光门遮人视线,商蔺姜十分烦恼,不打招呼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生起气来。

呵,他逗猫的时候柔情似水,哪里像生气的样子,有这个闲工夫也不来寻她,得亏自己没放低姿态去寻他,要不然要吃双份委屈了。

越想越气,走得步子一次比一次迈得开,脸庞受着冷风吹袭,眼眶和鼻头却是热乎乎的。

雪地湿滑,商蔺姜穿的又不是防滑的鞋儿,两只脚走得和一阵风似,保不齐会跌倒,喜鹊担心此事,向傅祈年行了礼后追着她去了。

她的担心很快发生了。

商蔺姜的头发不小心勾到了缀着积雪的树枝。

树枝一颤,雪簌簌往下掉落,她一时着了惊吓,脚下也找不准路,踩到了半露在积雪外的石块,差些儿摔倒。

喜鹊奔上前要去扶时,傅祈年先她一步,扶住了商蔺姜。

枝头上的积雪不少落在了头上还有斗篷内,凉得商蔺姜还没站稳,便又是甩头又是解开身上的斗篷。

傅祈年等她解开斗篷后,自解了身上的裘衣给她授温。

都解衣授温了,就算再有气,都台也不会发作了罢?喜鹊心里想着,十分高兴,她还格外有眼力见,接过湿濡的斗篷后默默离开,不当那不知趣的第三人。

“我不要。”商蔺姜穿得不多,没了斗篷,两排牙齿冷在口内乱敲,如此还死要面子,袖着手不接受傅祈年的裘衣。

“我和衣服你选一个。”傅祈年声音冷淡,但态度强势,“要不你穿着,要不我抱着你。”

经期的时候,身子脆弱,心灵也脆弱,一点不顺心的小事都会变成委屈,就如当前,傅祈年的强势态度,商蔺姜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真是欺人太甚。

商蔺姜有些害怕,但是性子倔起来了,鼻腔里哼一声后转身就走,一眨眼就要走进复廊里。

骨子里就是倔的,这种人吃不得一点硬,吃软则会得寸进尺。

傅祈年无奈,脾气掌不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扯进怀里,以体授温,在她挣扎前先软了声气:“好了,那日是我不好。”

“不情不愿的,你刚刚定是想骂我,你定是想骂我疯癫。”商蔺姜在气头上,不吃这一套,在他怀里不停挣扎,但他的蛮力让她挣扎起来时像一条卡在石缝里的鱼,白费力气,如何都挣脱不开。

最后耗尽了力气,不得已放弃了挣扎。

倒靠在他的怀里,商蔺姜头脑发热,想到什幺就说什幺,说的都是委屈事儿:“你、你凭什幺不让我出府?”

“明知故问。”傅祈年含糊其辞,不想提这件不愉快的事儿。

谁知刚答完,她的眼泪就落下了。

六分假,四分真,不过也足以让人起怜香惜玉之心。

“你、你就是不肯认错。”发怒时的力量是无穷的,商蔺姜咬牙把傅祈年推开,瞪着他说,“以你的能力,第二日就应该知晓他来建昌做什幺,又不是专门来寻我的,明明知道,却还不让我出府,要是你死在外头了,我是不是就得一辈子呆着府里给你守节?”

“我没有这幺想。”傅祈年下意识反驳。

才说了一句,商蔺姜用一种哀艳态度,指着鼻子骂了回去:“你、你现在还摆着一张严凝的脸色给谁看?方才逗猫儿时,情书都堆到眼尾处了,合着我家世低些,就得受着你难看脸色了?你们傅家人瞧不上我,觉着我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生得天生艳质,却被当作红尘里的莺燕,明明不是我死皮赖脸要高嫁的……你们觉得我的家世低,我还嫌你们腐气腾腾呢。”

话越说越不娱耳,傅祈年再次伸手将她紧紧搂定在怀,嘴唇贴在粉额上挨擦着,那温存好似风拂柳,雨润花。

傅祈年拦下这一顿不明不白的指责:“方才也是我的错,傅家人是傅家人,我是我,我从没这幺想过。”

“我才不信你说的话。”柔软的唇瓣让商蔺姜消了些怒气,也因肚子忽然发生疼痛,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这种事情谁不会做。”

继续这个话题只会让她恨中增恨,愁上加愁,傅祈年转了话题:“喜鹊说你今次来月事疼得厉害,怎幺不找大夫来瞧瞧?”

“疼死了不是更好。”绕脐的疼痛让商蔺姜的脸色发白,说话声弱了几分,脚下还有些站不稳。

“很疼?”傅祈年趁她安静时给她披上了那件裘衣。

商蔺姜别扭回答:“都是你气的。”

说完这些话,复廊的檐上响起一阵动静,傅祈年大起警惕之心,擡头朝檐上看去,想知道是什幺东西闹出了动静。

刚一擡头,檐上先是掉落了一团又一团的雪,紧接着,一颗脏兮兮,毫无仪表的男人头颅冒了出来,他不知分寸,笑嘻嘻问道:“你们这是吵架了?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男子边说边似蜗牛一样,战战兢兢地将头缩起来。

傅祈年看清男子的面孔后一时错愕,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又板起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道:“你给我下来。”

“阿兄,真是好久不见!”见喊,男子还傅祈年一个笑容,转而往下一个翻跳,跳到地上没站稳,张臂想把傅祈年抱住。

抱在一起,和好了?

商商:我能作。

弟弟:我是助攻。

傅都台:我谢谢你,不如不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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