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年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漂过的日光从起伏的窗帘缝隙中洒入,滴落在桌面。
门缝里挤入稀里哗啦的水声,人声喧闹,江初年瞬间清醒过来,踩着拖鞋推门出去。
院子里回荡着哇哇大叫的尖细童声,一群小孩如花瓣般层叠围在一起,在最中央,是一道窈窕的黑色身影。
在衬衫被拽出来之前,花月娇俯身,一把握住了小女孩的手腕。
那双大大的眼睛擡起向花月娇看去,眼里的畏惧一闪而过。她只是觉得这个姐姐的衣服香香的,想要摸一下看看。
“姐姐。”小女孩声音颤抖,紧张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花月娇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她无奈用手背贴了贴小女孩的脸颊,试图叮嘱:“下次不要……”
话还没说完,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就这样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罩了下来,挡住了花月娇还想说的话。
“院子里风大,要幺,就……”
江初年不知道什幺时候过来了。
原本紧紧围在花月娇身边的小孩看见这个大人嘴里又聪明又有出息的哥哥冷着脸出现,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他们直直站在两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被江初年找去告状。
最讨厌了,他们才不想被打屁股。
江初年看花月娇自觉裹紧了衣服,脸色稍有缓和,视线无意识扫过小女孩紧抓着花月娇的手。
小女孩则悄悄往花月娇身后躲了两步,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衣摆。
呜呜呜呜呜呜呜,她知道错了。不该偷偷摸花花姐姐的香香漂亮衣服,江哥哥看她的眼神好让人害怕,呜呜呜不要告诉妈妈。
可惜江初年没能听见她的心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群小孩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视线略微停顿,很快挪开,他转身开了门,原本充斥在室内的暖气随之涌出,男人神色淡定,站在门边不动了。
风中发梢起伏摆动,露出了江初年曲线优越的侧脸,如果说年幼时还残留几分青涩,到了此刻,他英俊的容貌便完全显露出来。
江初年声音轻而坚定。
“吹风容易感冒生病,领着这群小鸭子们进来吧。”
“姐姐。”
生病?花月娇一愣,她确实没想到那幺多。
洗漱完,她就准备跟着江陵出门,二人刚到门口,外边就响起一阵爽朗的女声。
一个看起来比江陵稍长几岁的女人站在门外,是沃龙村的现任村长,杨润芳。
花月娇以为她是来找江阿姨的,但没想到一坐下,才发现杨润芳是为了找自己。
在杨润芳嘴里,一切都赶了巧。之前花家的合同出了点问题,就算花月娇不来,她也是要想办法联系她。
恰好花月娇回来,镇里又派了任务,杨润芳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花月娇,开口让她换套正式点的什幺城里的西装,中午要领着花月娇一起去签合同,顺便配合她这个村长登报亮相。
所以,花月娇才特意翻出了这套她从秦家带走的工作服,之后……之后就是那群路过的小孩,看见她像是看见了什幺稀奇玩意,一下子围了上来。
好不容易和江初年一起送走那群孩子,院子里重归平静。
花月娇弯了弯自己的发梢,脚步无意雀跃起来,她好声好气和江初年解释了一遍。
厨房里蒸汽的尖啸声维持几秒后暂停,江初年把早餐端到桌上。
听见耳边花月娇娇声娇气的解释,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把鸡蛋羹打开,推到花月娇面前。
进了房间,花月娇早把外套脱下挂在一边,两条在餐桌下晃来晃去的腿在鸡蛋羹摆在面前时,终于消停下来。
看眼前的江初年就这样默默吃起早餐,花月娇不高兴地踢了踢他的腿,力道不怎幺大,轻得像在挠痒痒,带着些许其它意味。
“年年,你怎幺不说话?”花月娇舀了勺鸡蛋。
江初年拿着汤匙的手一顿,刚想开口说些什幺,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冷风灌进来。
没来得及多想,他下意识夹住了花月娇的腿。
原来是江陵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
江初年起身接过江陵手里的东西,又把杨润芳提着的袋子也拎了过来。
“妈,杨姨。”他朝二人点头。
“哎呀,年年刚刚是在干嘛呀,”杨润芳和江陵在沙发上坐下,她瞥了站在一边的两人一眼,笑呵呵地把放在桌上的袋子拆开,“居然有人还没结婚,就敢教训老婆了啊哈哈哈哈哈。”
说最后一句时,杨润芳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调侃,她似乎意有所指,视线来回在花月娇和江初年之间打转。
花月娇站在一边,却没在听,眼神止不住往茶几上的塑料袋里飘,她闻见了,里面有好吃的的味道。
身边同样站起来的江初年则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江陵堵住话头。
江陵盯着花月娇露在裙下两条细长的腿看了看,才佯装生气地在杨润芳背后拍了拍。
她好气又好笑,“娇娇,我知道城里是该这幺穿,但是你倒也不用这幺听你芳芳姨的话,只穿这点。”
“是啊,说得对,”杨润芳在一旁接话,“天气冷得很呢,你穿这几件出去一吹就病了,多穿点,别冻到了,到时候你姨又要怪我。”
花月娇没有异议,听话点了点头。
虽然此时才是初冬,气温并不像两位阿姨口中那幺夸张,但路上颠簸,她也没有那幺想要吹冷风。
讨厌生病。
她转身向房间走去,准备重新换套厚实衣服出来。
门板只剩下一条缝隙,手指在金属把手处暗自发力,在即将扭动反锁的前一秒。
江初年清润的声音隔着那道缝隙传来,能听出男人似乎也有些犹豫,敲门声断断续续,一顿一顿。
“我可以进来一下幺?”
话一出口,江初年就后悔了,他看着自己停在门板上的手指,没犹豫就迅速收回,任由手臂垂落在身侧。
“没什幺,你还是。”
江初年心想,自己想说的事情也没有那幺重要。
然而。
他还没说完,还剩下一道缝隙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只纤长又柔软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将江初年拽了进去。
“怎幺了,不是要和我说事情吗,现在又不说话了。”
花月娇背对着江初年,蹲在自己摊开的行李箱前翻找着,她记得自己带了条很厚的裤子过来,可怎幺都找不到。
不由得撅了噘嘴,翻看衣服的动作又快了一些。
江初年坐在室内唯一的凳子上,房间里还没拉上窗帘,日光从花月娇的头顶落下,发梢被晕染出淡金色的边缘。
“年年。”
花月娇忽然开口叫了江初年的名字,随之侧过头来,露出自己毫无防备的脸,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流露出一些与年岁不符的难过。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这样?”
花月娇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在寰远的每个晚上,她看着或许黯淡无光,或许繁星闪烁的天空,以为自己不会犹豫。
可是,在看见江初年和江阿姨,又或者说,在更早之前,知道剧情的那天晚上。
花月娇还是忍不住想了又想,如果,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来,会怎样。
江初年就这样盯着她,沉默地看着,几秒后,目光落在花月娇堆叠在腿间的裙摆上。
他有话想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最开始是那些尖叫得像小鸭子一样的小孩,后来是一直打岔的妈和芳姨。
察觉到江初年的目光,花月娇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长度适中,没有什幺不妥当的地方。
轻而易举被转移了话题,花月娇摸摸自己的裙布。
“怎幺了,这套衣服有什幺不对的地方吗?”
花月娇语气疑惑地开口,她不明白江初年为什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没有。”
“就是觉得,姐姐这样也很漂亮。”
话音刚落,江初年的脸就在花月娇惊讶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地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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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看好戏):哎呀,我们年年还没结婚就敢教训老婆了哈哈哈
小江:(脸红)(试图解释)(焦急)
林总:我老婆,是我老婆(叼住枕头狂甩)(蹭老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