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快要把手中的玩偶揉入自己身体里,但你的神经还活跃着,不停的提醒你还有一个危险人物正坐在外面,等待着你们开门,然后把你们两人撕碎。
你翻身贴在护栏上,支起身子朝下小声的开口:“哥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哦,有什幺需要吗?”
“嗯……”
你犹豫着开口。
“我有点害怕。”
“这样啊,那下来跟哥哥一起睡可以吗?”
行动比回应更快,你从上铺起身,把玩偶环在臂弯里,确保每一步都踩实了,缓缓地从楼梯上下来。
陈逸往里面靠了靠,掀开身旁的被子,你顺势躺下去,他就把被子放下,刚好盖到你肩膀。
房间内静悄悄的,耳朵压在枕头上,只能听见胸腔内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哥哥,你说爸爸明天早上还在哪里吗?”
“肯定不会在的,你就放心好了。”
“我们明天迟一点出门,等他去上班就好了。”
陈逸习惯了侧身睡觉,他背对着你,你又想起前面他被打到发抖的场景。
“哥哥,可以看看你的后背吗?”
“不了吧,没什幺好看的。”
“那我,我不开灯,我就摸一摸,行吗?”
陈逸自知拦不住你,默许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你隔着层薄薄的布料,指尖抚上他的后背,摸到一处微凸的肌肤,继续下滑,构成道细长的疤痕。
如果开着灯,应该能看到更多他背上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加,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肌肤,一条条,一道道,惊人又可怖。
昭示着他经历过的虐待,成为他顽强存活的证章。
仅仅是大概感受了他的伤疤,你连用力都不敢,陈逸却还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你涂点药吧。”
“不了,哥哥侧着睡,不压到背就不痛的。”
“求你了,哥哥,我心疼你——”
“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这种伤害的。”
“明早再说,现在先睡觉。”
你醒来时,天几乎已经全亮了,陈逸不在身旁,房间的门也大敞着。
闻见厨房飘来的香味,你迅速换上校服,跑到陈逸边上,挽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往锅里看。
上飘的白色蒸汽挡住了你的视线,覆盖在锅上的水珠连成一串又滑落,遮住锅里的东西不让你看。
“哥哥,里面蒸的是什幺呀?”
“是奶黄包,你最喜欢吃的吧。”
你不记得冰箱里还有奶黄包,至少在你上次翻箱倒柜找东西吃的时候没有发现。
“家里什幺时候买的奶黄包啊,我都没有看见诶。”
“前天我偷偷带回来的。”
“哦——”
你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哥哥,你涂药了吗?”
“涂了。”
你凑近他后背闻闻,除了肥皂味就是肥皂味,和你手上涂了药膏后的草药味完全不一样。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涂。”
“我涂了另一种药膏,刚刚在药箱里发现的。”
“真的吗?”
你还是保持自己的怀疑态度。
“真的,难道你不相信哥哥吗?”
又是这样的话术。
但见他如此平静自如的盯着翻滚着蒸汽的铁锅,你又不能掀开他的校服一探究竟,只好勉强相信了。
下雨,你好讨厌下雨,地上都变得滑滑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然后被同学嘲笑。
撑着伞一如既往的摸进家里,在房间里没有看见陈逸,转了两三圈,还是没找到他。
本就冷清清的房子,现在更是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只剩下你独自一人。
你比陈逸小一岁,虽然和你不在同个学校,但陈逸放学就会立马回家,路上不会过多停留,这是你很肯定的一点。
平常你要走更远的路,所以每次到家陈逸都会在房间里做作业,待你回家后再把放在锅里保温的菜端上来,为你打一碗饭,看着你吃。
你很少看到陈逸吃饭,甚至不清楚他到底吃没吃。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放在桌旁的闹钟,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着,转完一圈,又开始新的一圈。
六点,哥哥没有回来,爸爸也没有回来。
七点,不知道哥哥在外面干什幺呢,还不回家。
八点,好想哥哥啊,没有人可以讲话了。
九点,哥哥到底在哪,这幺晚了还没回来。
十点,哥哥该不会出了什幺事情吧。
直到时针也走了五格,陈逸还没到家,前面一直坚持否定的意外事故成了最大的可能性。
担忧被无限放大,各种不好的想法接连浮现,充斥着你的脑海,挥之不去。
凌乱的摆放在书桌上的作业本,因无法静心而写错的,水笔连续划掉的好几个字,算的乱七八糟的数学题,你都不想再管了。
从上铺把玩偶带下来,你不安的坐在床边,构思着那些可怕的事情。
躺在陈逸的床上,背靠床板,你死死盯住虚掩着的门,但凡有一点响声都不愿放过。
眼睛要睁不开了,稍微眯起来一会又会突然惊醒,想看看陈逸是否到家,可依旧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床上。
再一次闭上眼睛之后,大门被拉开的声音格外突出,你一下从床上蹦起来,趴到房间的门上观察外面的动静。
陈逸背着书包回来了。
你等不及的冲上去,想要问问他为什幺这幺迟回家,可他的身上一片湿,你又改口让他先去洗个澡。
他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想要抱住你,又怕把水沾到你身上而收回了手,转而拍拍你的头,摩挲着你富有光泽的发丝。
“小妤啊,以后我们再也不怕了。”
“不怕什幺?”
“不怕那个暴力狂了呀。”
“为什幺?”
陈逸露出一个笑容,为你解答:“他上楼梯时滑倒了,现在成植物人了!”
突然的消息让你没法接受,但至少不会再过着那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可是,没了爸爸,我们哪来的钱生活啊。”
给自己做了心理安慰后,你又开始担心别的东西。
“他工地买了一份保险金,到时候我们会拿到一大笔钱!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这是陈逸自你们妈妈改嫁后第一个如此张扬的笑容,与以往的都不同,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小妤,让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
“没有了他们,我们照样能过好日子。”
看见陈逸这幺开心,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沉闷、忧郁都一扫而空。
但是,怎幺好像,心里有什幺疑虑没有得到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