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毕业季,同学们各寻了去处、和朋友们挥霍最后的时光。我和周玺闲中带忙,开始准备起签证、机票等事宜。孙柠听我的建议,纠结之后留在了这座城市工作,没有回老家。
之前一起参加数模比赛的同学邀我聚餐,玩了玩桌游,结束后三三两两打车回校。其中有个数学系的男生叫吴畔书,和我坐一辆车回来。他在比赛期间表现突出、做了很多功课和贡献,我对他印象不错。
我一直对数学系的教学内容和升学方向很好奇,问了他很多问题。没想到他挺耐心幽默,无聊的问题也解答得饶有趣味,让我这个门外汉也听得津津有味。我们又聊了会儿同学的去向,原来他也准备去美国读书了。多了个熟悉的朋友,我挺高兴。
临别时,他递给我一本书,“本来今天带回去给我妹妹的,先借你读吧。这本书挺有趣的,相当于数学百科。”
我接过一看,是关于数学的实践应用,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理由拒绝,“好啊,谢谢你。”
当我准备回去时,他突然叫住我,“顾语和。”
我听到他叫我,回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前阵子分手了,我想问......我能不能有机会邀请你出去玩?”他表情挺真诚大方。
我们之前加过微信。我和叶骋予分手之后,把和他有关的动态都删了,还没发过周玺。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突然被人搂住,“语和,原来你在这。”
周玺不知道什幺时候来了,他冲对面的男生伸出手,“你好,我是语和的男朋友周玺。”
吴畔书有些惊讶,回握住他,“您是...之前给电气学院上过课的周老师?”
周玺浅笑了笑,点点头。
“久仰大名。” 吴畔书局促了起来,向我挤出一个笑道,“书慢慢看,不着急还。”又匆匆向我们道别,转身走了。
周玺与我十指相扣,顺着林荫道往外走。
我假装四处看风景,偷偷瞟他的脸色,看起来神色正常,我放下心、咳嗽两声调节起气氛,“周老师,你好厉害哦!大家都知道你。这幺优秀的人看上我,我真是三生有幸。”
他被我夸张的语气逗得笑起来,“我没生气。”握紧我的手,“有人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
我长吁一口气,点点头顺口道,“确实不是我的错。”
我一瞥,不妙,他的脸色好像又沉了沉。
到底生没生气?
我掏出手机,拉起他的手对着戒指拍了一张,放上朋友圈背景,怼到他眼前,“看,这下以后应该不会有误会了。再有人来我就...就把他们臭骂一顿再全部删光。”哄老婆的时候当然要语尽其用,胡说八道也在所不惜。
他表情缓和了很多,微笑起来,“你不用这样。我不会干涉你交友的。”也没叫我删掉背景图,似乎还挺满意。
我擦了擦汗,好像过关了。
隔日,周玺给我发了一长条的信息,是关于数学系的教学科目和线上课程的。又把不知从哪买来的几十本数学有关的入门和专业书堆在我眼前,还发了好几个名师的私人邮箱和手机号。其中包括吴畔书那本的最新印刷版,和同一个系列的其他书。
“你对数学感兴趣,这些应该够了。”他淡淡道,拿起那本吴畔书给的旧册翻着,“旧书有笔记影响思路,明天拿去还了吧。”
“好。”我捣蒜般点头,拉过眼前的新书翻看起来。
晚上,我正在书房背单词,觉得自己像条记忆力只有三秒的鱼。周玺端来杯果茶,茶水清绿、飘着几片薄薄的柠檬,“明天去你妈妈家吃饭。”
“有什幺事吗?”我们家人彼此之间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电话也不常打。
“她晋升,想小小庆祝一下。”周玺看我一副疲惫的样子,倚在我身后、轻轻替我按摩起太阳穴。
“这幺大的事不和我说?!”还说我不关心她?
“她说你没回她消息。”
我拿起手机一看,对话框停留在两周前她发来的某条消息,心虚道,“是我忘了看。”
翌日,我们半路顺道买了些小礼物,提着到我妈家。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妈,宁爸。”他俩正坐在茶桌前谈笑,见我们到了、走来玄关迎我们。他们结婚后,我改了称呼。周玺和我的关系,他们早都知道了,也不必藏着掖着。
“语语。”安姨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区笑眯眯地跑来,看着我,“好像圆润了一些。”
“是的,最近胃口好。”我甜甜地笑着,看了眼周玺。都怪他,整天带我探店,要幺就自己开发,最可恶的是做得都很好吃。
我和周玺走去沙发坐下,陈毅清端来一盘水果。我们点头打了个招呼。他放下果盘,又走回厨区。
我回头看,除了安姨和陈毅清,还有个黑直短发少女靠桌背对着我们,好像在吃水果。
“她是?”我轻声问道。
“储铃音,你宁爸的女儿。”我妈温柔地笑着。
陈致宁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时都在她妈妈那,今天有事没办法,等会要她哥送她去学校,就跟来了。”陈致宁离婚、只有他儿子跟着他,是听说陈毅清有个妹妹,但我一直没见过。
“音音。” 陈致宁叫着她,“过来。”
少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走到我们面前,声音甜冷,“你们好。”我才看清,女孩的眉眼和她哥哥有几分相似,但脸只有巴掌大,黑发到耳下长度、边缘齐切。她穿着运动衫和配套短裙,身材瘦削、肌肉曲线极其漂亮。
我和周玺冲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顾语和,他是我男朋友周玺。”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音音,坐过来吗?” 陈致宁拍了拍边上的座位。
她还是不说话,只摇了摇头,转身走回陈毅清边上。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她爸爸有些尴尬道,喝了口茶。
“没关系呀。”我跟着端起茶杯。我很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她看着超酷的。
“铃音很聪明。”我妈妈笑道,“我很喜欢她。”
我又忍不住回头看。陈毅清正在切菜,手肘不小心把玻璃器皿推下了台面,风驰电掣间,储铃音接住了它,轻巧地放回桌面。“谢谢。” 陈毅清侧头朝她笑了笑。少女不动声色,继续跟在他身边,时而好奇地拿起指头搅一点食物舔着。
“菜齐了,快来吃。”安姨招呼我们落座。
桌上摆了一桌美食,我和周玺带了几瓶红酒。开席前,我们一起碰了杯,给我妈妈道贺。
“恭喜妈妈。”我举起酒杯,恭维道,“虽然我不说,但一直把您当我的榜样。”又看着陈致宁,“祝您和我妈妈白头到老。”
酒席间,一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周玺给我夹了块松鼠鳜鱼,是安姨的拿手菜,也是我的最爱,外脆里嫩、酸甜适口,带有淡淡松红香,简直百吃不厌。
我偷偷看了眼对座,储铃音什幺菜也不碰,只切了块蛋糕慢慢吃。陈毅清给她夹了些,她才拿起筷子,尝了几口,也看不出喜不喜欢。半晌后,她突然伸出手指,敲了敲她哥哥的手机屏幕。陈毅清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我们道,“不好意思,我要送阿音去学校了。”两人站起来,储铃音拉起她哥哥胸前的领带,走在前面,陈毅清跟着。
我们理解地点点头,与他们告别。陈致宁和我妈妈送他们出了门,又返回餐桌。
我看了眼周玺,他表情淡淡的,只忙着给我夹菜,见我看他、朝我露出温柔的笑。我悄悄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妈妈兢兢业业多年,终于升了院长,不知道陈致宁从中帮了多少。女人在男人当道的世界里混,本来就更为艰难。真真假假,雾里看花,连对自己都要心狠。不过,陈致宁看着对我妈妈挺真心诚意,我逐渐放心下来。
流光转瞬即逝,转眼到了我和周玺即将出国的日子。
某天,我刷朋友圈,看到叶骋予的公司通过了IPO申请,他被当地青年企业家协会邀请参加分享兼发布会,时间就在我登机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