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W.Ls倒数来到第四个月,五年级的学生终日沉寂在某种对未来的惶恐之中,但这些情绪无从发泄,往往刚刚浮出水面,就被某门课业或论文带来的忙碌感取而代之。
斯内普就任之前,前任院长已经在四年级末和学生们进行过就业指导。
也许出于他这一世对于学院管理的疏忽,他发现五年级的斯莱特林在教师们口中出现频率越来越高,连麦格教授也出于善意来提醒他,需要对这些孩子们多加管教了。
斯内普一开始还只是让级长去约束他们,后来发现他们成群结伴地在周末去霍格莫德游玩,索性暂停了这一项活动,自一月第三个周末开始,禁止任何斯莱特林五年级学生周末出校。
而二月第一个周末,他在礼堂门口检查出校学生,以防有斯莱特林学生浑水摸鱼违反禁令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他狡猾的学生正挤在赫奇帕奇的队伍里。
克琅奇小姐戴着厚围巾、大大的毛线帽,鬼鬼祟祟地回头的时候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是在躲着谁呢?
斯内普觉得有点好笑,难道她坦诚地请求他,请求她的院长允许她周末去霍格莫德喝点甜酒,他就没有可能稍微松松口?
斯内普施了个幻身咒,步态从容地跟在她后面,想着如果在酒吧里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是什幺表情?
应当是正喝着酒被吓得呛到脸红,用一贯天真的表情邀请他一起坐下,再编点小借口解释自己外出的原因吧。
斯内普想着怎幺捉弄她让她求饶,不禁忘记了自己对五年级学生严苛的要求,一路怀着好心情跟她走进霍格莫德村。
绕过来往的学生客商,伊芙站在三把扫帚门口停下了脚步她摘下绿围巾捏在手里,似乎在等什幺人,对刺骨的寒冷浑然不觉,哪怕双颊冻得都有些发红了。
斯内普等了几分钟,耐心将近的时候,看见女孩踮着脚往远处招手。
不远的小路上,一个高个子男人朝她跑过来,他放下挡着脸的衣领,露出那张令斯内普生厌的面孔。
卢平?很久没见的熟人了,他和女孩是怎幺认识的?
斯内普僵在冷风里,心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疑惑,只来回想着那些咒骂的话,他为什幺在这!?他们是什幺关系?
卢平俯下身和伊芙贴贴面颊,女孩兴奋地摸摸大衣口袋,连忙拉着他往酒吧里走。
斯内普跟上他们,看着两人坐到角落,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他们一旁的楼梯上,大致能听清两人交谈。
“我真高兴你来了,我没让你久等吧?”卢平的声音。
“先生,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没有能力研究出配方,我所用的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我的确做出了这瓶药,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
女孩犹豫着,话音逐渐消失了,她是停下了还是说得太小声?
斯内普走下一级楼梯,伸出头去看他们。
伊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魔药,塞到卢平手里。而卢平宽慰地握住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必须告诉你,这个配方来自于斯内普教授。”
卢平露出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而斯内普微微疑惑,不知道女孩提及自己名字是什幺意思。
她继续说下去,“别误会,我没有告诉教授这件事。只是……我得到了一些他的笔记,碰巧看到过这个药方,所以你问我的时候,我很愚蠢地告诉你我能做到,实际上……我只是借用了斯内普的发明。我认为在我知道你们的纠葛以后,我应该告诉你这些。”
卢平脸上一片释然,低声安慰着她,“好女孩,好女孩……”
“你能为我做这个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在这之前每个月圆夜,我……我觉得我只配去死,我变成了这样。”卢平攥紧了她的手,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放开,“我真的需要向斯内普道歉,为我们的以前……”
伊芙点点头,看到他眼里似乎有泪水,但很快就被他擡手擦去了。
“我不得不赶紧回去工作,伊芙,如果有我能帮上你的地方,请一定联系我好吗?我下周会给你寄信来,告诉你……结果如何。”
女孩点头,和他告别,在卢平离开后她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好像刚刚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
的确不易,她从何得到斯内普的配方?显然,他聪明的学生正用他的笔记给卢平献殷勤呢。
狼毒药剂?哼,她倒是肯花费时间和精力,在其他学院学生连睡眠时间都弥足珍贵的备考时期,来做这些无意义的“善举”。
斯内普慢慢步下楼梯,显出身形,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漂浮一般来到女孩的面前。
伊芙失神的双眼慢慢聚焦,她擡眼看见这十分常见的黑色巫师袍并不是其他人,而是她的院长斯内普,吓得一时无言,怔怔地愣在那,只是微微张嘴。
斯内普眯着眼睛露出一种极危险的神情,像一条匍匐于冰上的黑蛇,随时会在光滑的冰面上滑动,一击即中,咬住猎物的喉管。
伊芙等着他开口,而斯内普的沉默让她几乎觉得时间已经暂停,周围的嘈杂纷纷消失,她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看见了,他知道了,他如黑湖一般的眼眸正在读取她的思想吗?可她脑子里什幺都不剩了。
她只是害怕,斯内普下一句会对她说什幺。
无论是什幺问题,她都会坦然地交待的。
而魔药教授保持沉默,冰冷的注视持续了十几秒,或更久,一个世纪。
他离开了。
伊芙追出门外,像以前很多个瞬间,看着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孩倚着门,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但她只是想,和斯内普解释这一切吧,痛快地说清道明,体面地结束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