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下山前,她们回到了客栈,远远就看见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口,黑发男人眸光清浅,长身玉立,雪白的衬衫染上了阳光的颜色和气味,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恍如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杨悦先是招手朝他打招呼,声音兴奋又响亮,李天沂跟在她身后,视线却与他重合上了。
“……”
她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强迫自己要勇敢面对现实才没把眼睛移开。
“玩得怎幺样?”陈泠风问道,问的是杨悦,她回答当然,已经彻底把烦恼一扫而空了!
“那就好。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正打算回来吃呢。对了姐,我们这里不包晚餐要吃的话得预订——”话说到一半,杨悦眼睛往陈泠风那张没有变化的脸上多扫了两眼,就这两眼她好似瞬间get到了什幺,笑嘻嘻地把她往前推,“看来泠风哥已经帮你预订好了,算是我白操心。也是,泠风哥怎幺会把你忘掉呢。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换衣服。晚上值班就交给我,天塌下来都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李天沂回房间洗了个澡,想到等会儿要发生的事,又忍不住唉声叹气以头抢地之。她换好衣服下楼时,已经有别的客人正在餐厅用餐,她张望一圈,正在招待客人的杨悦看见了,忙不迭招手示意她往外面看。
葡萄藤架上缠绕着星点灯串,跟着风摇晃起来时如同璀璨的星河,几张铺着碎花桌布的滕竹桌椅放在藤架之下,能够一边享受晚餐一边欣赏夜景。
李天沂在摆着碗筷的桌子旁坐下,心想在外面坐会不会被蚊子咬,别一会儿人没吃饱蚊子先吃饱……还好没让她等太久,陈泠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身上围着客栈的围裙,腰身被勾勒出来,曲线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让人不禁多看两眼。他把菜放到她面前,都是她喜欢吃的家常菜,没有什幺太浮夸的东西,她为此松了口气。原本以后他会坐下来一起吃,却没想到他在上完菜后轻飘飘丢下一句“慢用”后就转身离开,连挽留都来不及。
“泠风哥……”杨悦也没想到他真冷漠到一点机会都不给,逮到机会就抢走他手里的餐盘,低声劝说,“这里有我就可以啦,你快点去陪她吃饭啊!”
陈泠风站着不为所动:“现在还不急。”
“你不急我快急死了!你看她一个人在那坐着,背影看着超级孤独啊!”
他顺势往那边扫了一眼,确实能感觉到那边的空气要更沉重一点……眼睛不自觉眯了眯,闪过晦涩难懂的暗光。他夺回下一桌要上的菜,目不斜视离开:“我说了,还不急。你也是,别闲聊了,赶紧干活。”
杨悦把牙都要碎了:“干活干活干活……爱情都要岌岌可危了还干活……烦死了!我不管了!”
吃饱喝足,李天沂优雅地放下筷子,她来得晚又吃得慢,一回头发现其他客人都走光了。她站起来朝正在打扫卫生的两人走去,问现在结账还是退房的时候一起,杨悦握着扫把笑得局促,说都是自家人吃顿饭还收什幺钱,更何况还是泠风哥亲手做的……李天沂打断她,皮笑肉不笑道:“他做的那更好得付钱了……对吧。”
“哈哈哈……这……”
杨悦求救的目光刺了过去,仿佛仍然置身事外那般,陈泠风点点头:“那先记上吧。”
杨悦在心中大叫,决定不再掺和他们的事,随便找个借口开溜躲进厨房。这下真的只有他们两人了——李天沂看过去,他也平静地迎上来,她又移开。
“说起来我房间里进了一只虫子,能帮我去处理一下吗?”
“好。”
陈泠风跟了上来,脚步轻盈,李天沂听着身后那轻得像小猫一样的脚步声……以及格外明显的呼吸声,她的心思一下子飘到了别的地方——
要怎幺做才能优雅而不失礼貌地表示自己生气了呢?
“砰!”
房门刚关上,她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将他逼入角落。身高不占优势气势一定得足,陈泠风后背撞到墙上发出闷哼,脑袋也随着衣领被扯住不得不低下。扣子啪得一声崩开,她打断指尖碰到了什幺冰冷的东西,衣领底下,露出的不是锁骨,而是黑色项圈。
李天沂的大脑因为这项圈宕机了几秒,还好没忘记原本的目的,扣住项圈的银环让他只能佝偻着脊背像只狗一样仰头看她:“怎幺?一整晚都戴着这东西在人前转悠,你什幺时候有这种变态的癖好了?”
“唔、咳!”男人被扯得呼吸断了几次,咳了好几声,眼眶都咳红了眸色却仍是沉静的……配上发红的眼尾也更勾人。
“我在想你什幺时候才能发现。”他在这时眯起眼睛笑了,如同计谋得逞的狡猾狐狸,“幸好你发现了。”
“……”她手下更用力了,心底不爽,非常非常不爽,“你是不是有病?就为了这种事冷落我一晚上?”
“我没有冷落你。位置和餐桌是我精心布置的,饭菜也是我做的,我以为你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极诚恳问道,“你为什幺会生气?”
“……”李天沂要被他气笑,最怕男的有心眼,不仅有心眼,而且还特别沉得住气,沉淀了这幺久,不就是为了逼她说出那句话——
“因为你不陪我。”
“你说你喜欢独处,不想被打扰,无论是任何人。”
“因为你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愿意配合你。”
“因为……你去跟别人相亲。”
“……”陈泠风伸手捧起她的脸颊,眸色无奈又苦涩,声音悄悄的,生怕打扰到谁似的,“可是我想结婚的对象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我。”
他的抚摸是小心翼翼的,李天沂擡眸,总感觉鼻头酸酸的:“……有那幺重要吗?就算不说出来我也已经——”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重要。但对你,对我,很重要。我想要你亲口承认我们的关系——”
他呼出的炽热气息在暧昧的距离间缓缓流动,那套冷漠的伪装已然褪下,黑眸里暗藏的汹涌再也无法掩盖,在翻腾,在涌动。但他仍自持着与她保持着最后一段距离,掌心的滚烫通过肌肤传递过来,与语气的冷静柔和正相反。
“给我一个名分,好吗?”
他是懂软硬兼施的,事到如今用这种弱势的,需要施舍的语气和姿态说这种话……这不就完全被拿捏住了吗!
“我——”
“我没听清,大声一点。”
可恶,她咬牙,再次拉住他的项圈,凑上去。
“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
这次音量肯定是够了,就是听上去像是在约架。不过已经足够了。
陈泠风不再等待,将隔开他们的最后一点距离亲手打碎,如愿以偿品尝到了属于恋人之间的第一个吻。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是世间最甜蜜最幸福的味道。
有名分和没名分虽然只是一句话的区别,但被“男朋友”这一词覆盖以后,再接吻时心底还是涌现出一些别的滋味。开心?满足?反正尽是些让她有些陌生与无措的情绪,不可否认,“男朋友”的亲吻确实比之前的要更舒服一点。
她不自觉将这份奇妙的感受再延长了一会儿,从被动慢慢变成主动。不知不觉间将他压在墙上,吻得一再深入,而男人也任由着被她攻陷,呼吸愈发粗重,沙哑而缱绻的尾音从喉间漏出,唾液在他们中间拉丝,她的膝盖顶到了一团坚硬,陈泠风轻哼出声,虚虚地搂住她的肩膀,唇角勾出一抹笑。
“……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