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为难你的话，别害怕。”
林清霁捻着细管的口红，为略显苍白的唇瓣添了些血色，“一切有我。”
心跳骤然停了一秒，宋沚砚擡眼，偏头望去的眼神中夹杂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至少在过往的二十一年里，从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别害怕，一切有我”这种话，更别提如今对她说这话的，是个弱不经风病怏怏的大小姐。
有些难以言说的莫名情绪在心底流淌。
宽敞的保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举办酒会的庄园门口，许经年操作着推下轮椅，熟练地将胳膊横在林清霁身侧，以便于她起身。
可林清霁没动。
她微仰着头，望向宋沚砚，“扶我起来。”
尽管宋沚砚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疑惑，但她还是顺从地学着许经年的样子将小臂递了过去。
林清霁轻笑一声，而后略显吃力地扶着她起了身，又边耐着性子向她解释自己坐轮椅的缘由，“用那种眼神瞧着我做什幺，我又不是瘸子，只是多走上几步身体会吃不消罢了。”
总觉着自己是戳了她的痛处，宋沚砚多少有些歉意，“抱歉。”
林清霁的身子确实虚弱得不像话，就只是从轮椅上站起身这个对旁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她就轻微起伏着胸膛喘起气来。
她挽着宋沚砚的胳膊，几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了她身上，“没什幺好抱歉的，不要对我这幺生疏。”
宋沚砚还是头一回瞧见她站起来的模样。
精致奢华却又低调的长裙将她身体的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微卷的栗色发尾将裸露的瘦削肩头掩了小半，色彩的碰撞衬得她的肌肤更为雪白。
“搂着我的腰。”
大小姐的要求不算过分，宋沚砚照做了。
只是落在林清霁腰间的手有些无处安放的意味，连指尖都透着些许僵硬。
她侧身，下巴垫上宋沚砚的肩，有意凑近她耳边逗她，直到她的耳根在注视下逐渐发烫，林清霁才算是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怎幺，没搂过女人的腰吗？”
大小姐哪儿都好，就是总爱逗她。
宋沚砚说到底还年轻，不是林清霁的对手也是常事。
宋沚砚手下默默加了几分力，承托着大小姐轻飘飘的身体重量，可她又不敢过于用力，生怕那过分纤瘦的腰肢被折断在她手中。
这幺想着，她的动作又轻柔了些，一点儿也不敢搂疼了柔弱易碎的大小姐。
“阿霁。”
迎面走来的女人风情万种，目光却柔情似水，她笑望着林清霁，亲昵地与她俯身贴面，“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阿溪。”
林清霁是因为有些站不住了，长期不走动的双腿难免无力，才虚虚扶上孟溪舟的肩，可落在旁人眼里，她们真真是亲密无间。
而宋沚砚被晾在一旁，眼瞧着那女人霸占了原属于自己位置，心底躁意顿起。
“又换了一个吗？”
孟溪舟肆无忌惮地挑着眉看了过来，“阿霁，这可不及上一个像。”
宋沚砚的神情依旧淡漠，反击得不动声色，“不重要，阿岁喜欢就好。”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在给宋沚砚难堪，林清霁只是轻轻一笑，却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重新挽上宋沚砚的胳膊，“是，我喜欢就好。”
“阿岁”这轻飘飘的两个让叫孟溪舟脸色骤变，她略显不悦地寒暄几句过后，就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林清霁歪着脑袋，微扬起眉，“比我想得本事要大些。”
年轻，又从未见过这种场合的宋沚砚能毫不怯场地将孟溪舟的刁难给挡回去，属实让林清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像谁？”
宋沚砚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还藏了几分委屈。
林清霁垂眸，擡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轻着嗓音答了句，“没谁。”
“我去谈些事，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方才林清霁在身边时还不觉得，如今听着耳边动辄千万上亿生意的谈话，宋沚砚才真正感受了什幺是格格不入。
偏偏孟溪舟见她落了单，又晃着高脚杯凑了过来。
“让我数数，唔…第三个了。”
“小朋友，当别人替身的感觉怎幺样？”
替身。
这两个字让宋沚砚心烦得紧，却又找不到任何宣泄口，她强忍着意乱，故作淡然，“我说过，阿岁喜欢就好。”
孟溪舟勾唇一笑，“她许你这幺叫她，看来你是有些本事的。”
“但别忘了，假的就是假的。”
“摆清自己的位置，游戏而已别太当真，和江知微比起来，你在阿霁心里什幺也不是。”
江知微。
原来她只是这个名叫江知微的女人的替代品。
原来不是林清霁无缘无故地选中了她，只是在茫茫人海中随意找寻了一个最像江知微的人。
“至少，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宋沚砚看得出来，眼前的女人喜欢林清霁。
她又轻扬着唇角，笑得礼貌又疏离，“你连走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被戳到了痛处，孟溪舟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拧眉丢了句，“她早晚会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