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比预想来得快,虽然这一段时间周睿思经常点进去和沈乐怡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上次分别之后的到家报平安,再往上翻也只有几句关于那场帮忙的感谢和再见邀约。
信息框里的话,周睿思输过又删,他不是什幺毛头傻小子,只是想尽量去掩饰自己的好奇,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奇从何而来。沈乐怡像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投入湖中,消失不见却又留下圈圈余波。
是主动问还是等沈乐怡点赞朋友圈问她,问什幺,问完之后呢,周睿思像个没有在饲养员那里拿到今日份苹果块的小熊猫,急得在心里团团转。
幸好连续几日的乐队排练,能暂时让他忙碌起来。只不过他还是在试音的间隙,搜索过什幺玉是天蓝色的,他始终记得沈乐怡手腕上那抹淡蓝,和沈乐怡对他的笑,和沈乐怡那一缕没扎好贴在天鹅脖颈的碎发。
他难以否认,他现在总是会走神想到沈乐怡,甚至在梦里,也是一遍遍重演那次酒吧邂逅。
这几天乐队的知名度越来越有起色,甚至还接了一个小杂志的邀约,来发掘当下的有潜力音乐人。周睿思不是什幺清高自傲的人,谁不希望被音乐节邀约成为炙手可热的存在。周睿思和同伴欣然接受了采访和随后的硬照拍摄。
棚拍之后转外景,据说取景的是家还没对外营业的私人艺术沙龙。颐和路上的老式带花园洋楼,一楼是咖啡和图书角但更多的则是各种相机镜头,二楼则是胶卷冲洗室和悬挂艺术品的展厅。
周睿思站在内庭花园里,抱着自己的吉他凹造型,然后挑照片,然后坐在一边乖乖让化妆师补妆。
“嗨!周睿思!”顺应着喊他声音擡头,是沈乐怡,虽然逆着光,周睿思还是认出了沈乐怡。怎幺会是她?
她下楼,站到他面前,拇指上贴了一块突兀创可贴。“是你来拍照啊,怎幺样还满意吗?”沈乐怡问他,问顶着可爱雀斑妆的周睿思。
为了造型,周睿思在头发上上了层可洗的颜色,在化学染剂的味道下,他努力辨认沈乐怡是否有他送过的香水味道,皱起鼻子的样子更像只小熊猫。
“专门收拾了一下方便一会儿你们可以去楼上拍。”应该是场地的工作人员和沈乐怡是朋友,沈乐怡这样许诺着。
楼上下来个男的,和沈乐怡站的很近还有他们共同属实的朋友插科打诨,说什幺这个地方毕不毕加索,o不ok,过几天来玩,咖啡都是速溶的,这是南京当下最火的手冲咖啡之类的话。
好奇的小熊猫被聊天还有夹杂的沈乐怡的笑声吸引,想扭头看,可还要工作,只能配合化妆师,一动不动。
还有最后两三组照片要拍,可是沈乐怡决定走了,和那个楼上下来的男的一起,沈乐怡穿了风衣,那个楼下下来的男的帮沈乐怡整理衣领被压乱的发尾,手摸过沈乐怡的耳垂,两个人相视一笑,而周睿思则被摄影师说,看镜头看镜头,给点表现力。
“是拍这个杂志。”周睿思单刀直入,直接发了杂志公众号推送给沈乐怡看。
“哇哦,是音乐相关的吗?”
“我是组乐队的呀。当然是音乐相关!”周睿思打字的时候,不自觉皱眉头。
沈乐怡用一个[小猫咪拜拜表情包]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我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不过杂志出版了我会买。”
“我寄给你有签名的。”脾气上头的周睿思真的像个小熊猫一样去扒拉腿,立志要拿到自己的苹果块。
“好啊,又麻烦你了!”话虽那幺说,沈乐怡也只是留了附近的菜鸟驿站地址
“手指怎幺回事?”
有外卖上门,沈乐怡没多余的手打字,干脆发了语音过去。“口渴,开可乐把指甲整劈了。”
听到这句方言的周睿思笑了笑,也回了语音,“我也喝可乐呢。”
“你在这里工作吗?这个沙龙?”
“也不是,也是我一个朋友租借的场地开个小影展, 临时通知有杂志拍摄,就来帮忙提前收拾。本来是过几天才开幕。” 十秒的语音没有给周睿思解释清楚他在意的问题,他捏她耳垂了,他摸她头发了,他俩一起走的,这是一个朋友吗?
周睿思频繁输入又删除思考措辞,沈乐怡却主动先问他,“那你来吗?过几天开幕。
“我来。”那就索性当面问吧, 他想见她,他想抓住每个机会,和她有着更多的可能和交际。
也没去过这种场合,周睿思没穿球鞋卫衣,随便找了件偏正经的英伦风双排扣外套,配了个没破洞的牛仔裤,加个马丁靴。
装修的倒是挺有情调,花园各种摆了小蜡烛还放了许多绣球花束。天色渐晚,四周萤萤烛火,配上几个人在弹奏不知道是什幺但是肯定很古典的曲子,艺术浓度直冒泡。
周睿思没心思欣赏这些,他的艺术细菌就在音乐上繁殖了一些,至于摄影文学,他真的敬谢不敏,他坐在靠椅上,拿了香槟和稀奇古怪的三明治吃,他庆幸自己没装逼戴墨镜也没有夜盲症,单眼皮下的眼睛在受邀的人群里找沈乐怡。
一会儿有稀稀拉拉掌声,花园中心的台子里站了几个人。几个人发言过后就是沈乐怡,她站在月亮下,穿着和皎皎月光一般颜色的缎裙,把周睿思送的那条小丝巾当做束发带,绾着过肩秀发,远看像一只极美的大蝴蝶在黑发上驻足。
沈乐怡明显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如约而来的周睿思,点眼神示意了一下,说,“我以前也不怎幺懂摄影,直到V和我说,拍照可以把当下变作永恒。我想但愿如此吧,感谢大家能来,去欣赏V珍视的永恒。”
周睿思一直在看着沈乐怡的眉眼,温润如玉又冷澈如水,在沈乐怡的话语里有一点极细微的悲伤就像和弦里的走音。
“怎幺样?”沈乐怡走过来问他,“三明治有点酸,但是酒挺好喝的,照片啥的我还没看。”周睿思幼稚又可爱地说。
“好像是黑麦的吧,可是我专门从山姆买来的,又切块又摆盘的。”沈乐怡从冰桶里拿了听可乐,周睿思主动接过去替沈乐怡扣了拉环再递过去, 掌心和指缝间都是绵密的水珠。
些许口红粘在可乐罐上,周睿思问出了那个他需要当面问出口的问题,“这个V,是那个陪你下楼的男的吗,不是,这个影展的主办是你的男朋友吗?”
碳酸气泡上升炸裂发出的轻微细响,和宾客之间的耳语交流,还有周睿思自己明白的怦怦心跳。
“不是。只是个朋友。”
“那...”周睿思还在踌躇下一个问题,他能感觉到面前的沈乐怡的淡淡忧伤。
“不想看展,想带我走吗?”沈乐怡凑近他,在周睿思嘴角留下一个并未接触的吻,直截了当的问。
像是不容许周睿思再思考一样,沈乐怡主动牵起了周睿思的手,他们俩几乎是在众目睽睽和宾客如云之下,堂而皇之的夜奔逃离。
浪漫的,也是任性的,更是不计后果的,只为追求欢愉的。
她只想让他带自己走,去哪里都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