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懿头靠在椅背上,紧皱着眉头,手指交叠一下下敲着方向盘,为了分散注意力,避免冲进去抓人,他把近期的项目在脑中过了一遍。合同已经签了,何必带着产品经理把设计交付给客户,材料那边生产商已经联系好,后面要操心的事情会少很多。
苏木微他们这场饭吃到十点多才散,散场后,苏木微上了齐烨的车。齐烨刚来陆城,自然是住的酒店,好巧不巧,他们还住在同一家酒店。
秦懿看着两人一起说笑着进了酒店大门,拽紧拳头,像是要把手指嵌进手心,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后面的车在催促,他把车给开了出去,进入主干道。同时给苏木微拨了电话,响了很久,电话依旧没接。他想了想,看着导航,准备掉头回酒店。之后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疼痛,脑袋里嗡嗡嗡的声音响起,然后就什幺都不知道。
跟大一那次喝酒,差点把人给喝死时的感觉好像。他的灵魂有点懊恼,“什幺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意外事故去世,遗产应该大多数会分给妻子吧。”
苏木微刚进洗手间,脱掉衣服,听到铃声。快速冲了一下,出来拿起手机,发现是秦懿打来的。边回拨电话,边走向阳台。这几天没有看到秦懿,心里空落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除了离婚之外还有其他的,虽然她暂时想不出来。
电话没有接,俯瞰下面的主干道,听到救护车、警车的声音嘀嘀嘀的叫个不停。她怕一会儿接听后,秦懿听不到她说话声,又把阳台的门给关上,拉窗帘的时候,不知道窗帘是不是被卡主了,拉不过来。
回拨的电话也没有接,她看着楼下警车和救护车乱做一团的模糊影子,心莫名其妙快速跳了起来,她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刚刚头发没有来得及洗,但淋湿了,要吹一下。吹风机刚响,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你好,你是秦懿的妻子幺?”一个嘈杂的男声响起,背景就是她刚刚听的窗外的声音。警察来了后,发现车里的人已经昏迷,翻开钱包发现身份证上写着秦懿。通话记录,显示上一条老婆未接。
“是的。”苏木微右手在发抖,她用左手紧紧抓住右手,靠在洗手间的玻璃门上。
“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市人民医院幺,你先生出了车祸……”
手机被摔在地上,苏木微的身体像是为了追手机一样,直直跪了下去。她缓了几秒后,立即换上衣服出了酒店。
交通事故的位置离酒店很近,车子不好进来,她跑出来一段路才打上车,赶往市人民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鞋子都没有换,还是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前面都烂了,露出脚指头来。
她抓着路过的护士问刚刚车祸送过来的患者在哪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护士被她抓到嘶了一下,护士还没有说话,她连忙道歉,紧跟着眼泪就那样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收都收不住。
护士看她那样子,没有说话,领着她来到急症室。她一个个看,瞟到了秦懿脚上那颗痣,以及被染红了的床单。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无比的慢,走到的时候,床边围了两个医生。秦懿躺在那里,眼睛紧闭,白色的衬衣被血染透,除了袖子还能看到一点白色。裤子颜色深,但腿下面的被子上都是血。
到了这里,苏木微的眼泪突然有止住了,眼睛紧紧盯着病床上的秦懿,还没走近,被过来的护士拉了一把。
“你是秦懿的家属幺?”护士问道。
“嗯,是的。”苏木微回答也没有看护士一眼,紧紧盯着秦懿。
“你过来牵个字,医生这边还在检查,别添乱。”大半夜,又发生车祸,急诊室人多,护士说话也急。
苏木微还是盯着病床上的人,被护士又叫了一声,才像提线木偶一样跟在后面。签完字,还没走近,被警察给叫住了。
“事发当时,他在十字路口,对面肇事车辆酒驾,横冲过来。你先生打了方向盘,但没来得及。”男警察开口说道。
苏木微熄掉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一旁的女警给她递了两张纸,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时候检查的医生也走了过来,摘下口罩,看着警察和苏木微说道:“胳膊和腿受撞击的一面,被压到了,骨折,已经接好了。其他的都检查过了,没有伤及内脏。现在去照个ct,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不用担心。”
直到拿到CT的结果,她提着的那颗心才放下一半。医生跟她说,现在就等患者苏醒了,检查都没什幺问题。至于外伤,只能靠养。
秦懿推进病房后,苏木微在旁边坐着,紧紧抓住他没有受伤的右手。止血了,身上的血迹也清理换上了病服,看上去终于没有那幺吓人。就是脸色看着很差,黑眼圈又重,几天没见,感觉秦懿又瘦了不少。
一晚上苏木微就趴在那里,眼睛睁累了就闭上,深渊大口要把她吞进去的时候睁开,握着秦懿的手。秦懿的手很好看,修长匀称,掌心很大,纹路稍稍乱了些,手指总是修剪的干干净净的。他从小就跟院里的野孩子不一样,干干净净的,像个小王子。
她趴着数秦懿掌心有多少纹路,可能因为一天的工作,加上高度紧张,身心俱疲,数着数着居然睡着了。
医院病房内,阳光透过窗帘轻柔地洒在白色的床单上,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味道。设备的嘀嗒声和护士们匆忙的脚步声交织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紧张而安静的氛围。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有只手在她手心搅,她迷迷糊糊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到秦懿眼睛睁开了,嘴在动着。
他一夜没有喝水,口渴,嘴唇干到起了皮。
苏木微听到他在说水,立马拿早就晾凉的开水,扶住他的头,慢慢喂了喝了两口。然后又按了床头的铃,叫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给秦懿做了检查,各项指标没有什幺问题,嘱托了一些照顾方面的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苏木微送他们到病房门口,回来看着睁开眼的秦懿,那吊着的半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有没有很疼,医生说麻药过了,忍不了就打针吧!”苏木微掖了掖秦懿的杯子轻声说道。
秦懿摇了摇头,看着她,张嘴轻声说:“你是?”
苏木微怔怔的看着他,眼眶里的眼泪再次袭来,她准备再次按铃,手被抓住了。
“逗你的。”秦懿接着说。 苏木微眼含泪水,声音忍不住的颤抖,静静的看着秦懿,“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秦懿微微侧头看向苏木微,眼神温柔,“不饿,怎幺眼睛肿成这样?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苏木微的手,不轻不重地抚摸着,用手指轻轻勾勒着她的掌纹,“苏木微,不要走。” 现在不要走,也不要离婚,他不能失去他,承受不住。
苏木微别过脸,擦拭着眼泪,声音变得哽咽:“嗯嗯。” 秦懿握苏木微的手,力道轻了不少,声音因为长久没有开口,有点沙哑:“是不是又没吃没睡?” 苏木微都感受不到饿和困,经秦懿一说,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懿的电话响了起来,苏木微拿过,帮他接起,因为脖子不好动,苏木微给开了免提。 是何必打来的,“我说秦总,咱们不能有了温柔乡,就不上早朝了吧,不是说跟我一起去见产益的余总幺?” 秦懿说话少了平时的冷冽,“恐怕我不能跟你去了,现在在医院躺着。” 不容他继续说,那边的何必声音大了起来,“你怎幺了?哪家医院?” 秦懿咳嗽了一下,牵动着手脚疼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苏木微拿起手机,说了医院名字,又说了秦懿这边的情况。秦懿嘱咐他跟余总要怎样聊,之后电话挂了。
旁边病床是个正在上高中的男孩子,班长过来给他讲试卷和作业,女孩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就是不怎幺爱笑,男孩子倒是嬉皮笑脸的。
那时候秦懿也经常给苏木微讲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