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鱼根本不知道她出了校门就被人盯上,回到“家”后,她照常率先跑到卧室,去看医疗仓里那个昏迷的女孩儿,确保她还活着。
摸着医疗仓冰冷的仓身,时鱼心情复杂地看着里面容精致、带着点东方韵味、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儿,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安谧地躺在医疗仓里,呼吸平稳。
一个月前,时鱼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睁眼便是在这个卧室里,她刚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幺,身旁只躺着这个昏迷的女孩儿。
刚开始,时鱼慌不择路地去试探地上人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用尽一切所知的急救手段去救她,可惜都毫无效果。
后来她通过星网了解这个世界,查明医疗仓可以维持人的生命,就立刻把她抱到医疗仓里。但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在她的邮箱里,时鱼发现了索图军校的入学信件,还有……军方的信件。
时鱼从信里了解到,这个女孩儿叫季一,是来自偏远星球一个普通Beta。她的父亲在战争中为联邦献身,军方找到他唯一的女儿,给了她一笔钱财、一套房子和入学索图军校的机会作为补偿。
季一之前所在的星球R0905,偏僻到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时鱼猜得出,季一以前过得日子并不算很好——因为她甚至没有办理属于自己的星际身份卡。
那时,时鱼被营养液折磨得痛不欲生。家里仅存的几只营养液不仅她自己要喝,也要定时往医疗仓里放,用来给昏迷的季一提供生存的必要养分。所以不过几日,营养液就快用完了。
她看季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考虑再三,咬咬牙,选择顶替她办理星际身份卡,用账户里的钱上网给家里添置食物,维持两人的生命。
在填星际身份卡的名字那一栏上,时鱼犹豫了很久。如果要完全顶替季一的身份,她应该用季一的名字。
最终她还是选择填上季时鱼。
如果事情一朝败露,顶替身份的罪责由她一人承担就好。而且她不愿顶着季一的名字,去做她没有做过的事。
这些事情处理完后,时鱼又意识到,季一已经接受了索图军校的入学邀请,若是入学那天她没有到场,学校说不定会来家里查探情况。
到时候,一切事情都会败露。
没办法,已经顶替她身份的时鱼只能硬着头皮替她去上学。
更换完医疗仓里的营养液,时鱼惆怅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季一,叹了口气。
某种程度上,她们互相救了对方。
如果不是时鱼穿越到这个房间里,可能没人会发现初来乍到、无亲无故、昏迷在卧室里的季一,也不会把她安置到医疗仓里,让她活下来。
但如果没有季一,没钱没身份的“黑户”时鱼也没办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只是作为地球人的时鱼身体构造与星际人都不同,怕身份泄露被抓起来,不敢擅自去医院,所以她没办法带着季一去看病,查明她昏迷的原因。
时鱼用医疗仓伪造无法闻到信息素的“信息素缺陷”证明时都不敢给医疗仓联网,生怕有人顺着星网查到她的身体数据。
就这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一个月,时鱼在普通的班级里正常地学习、交友,除了偶尔担忧家里的季一,生活平淡,风平浪静。
……直到今天。
想到学校里那两人,时鱼头疼得要命。
突然间,时鱼想起来,今天两人争斗把信息素留到她衣服上,她还得赶紧去清理衣服。
想到这事,怒火在一瞬间猛增,她拳头硬了……然后硬着拳头洗衣服。
衬衣还被她撕下一条布用来包扎伤口。
时鱼洗着破损的衣服,双手颤抖,心在滴血。
又得买新衣服了。
现在的金钱来源,全都是季一账户里那笔补偿。虽然钱不算少,但总归不是她的钱,用着没那幺心安理得,平时能省则省,绝不多花。
“……哎。”时鱼长叹一口气。
她得试着去找点兼职的路子了。
现在她顶替季一的身份,住在人家的房子里,还花着人家的钱。就算她救了季一的命,也还是心有歉疚。
洗完衣服、挂起来,时鱼开始在星网上查询“S级Alpha的信息素残留在衣服上几天能全部散掉”。
答案是三天。
时鱼凝噎。
……留香效果还挺强的哈,比她以前在地球上买的留香珠好用。
该说不说,这里的Alpha和Omega都好像那个香水成精。
她默默吐槽。
时鱼顺便查询了更多关于S级Alpha的信息,若是下一次再遇上纪朔那种高等级的Alpha,她仍旧回不上话,难保不会露馅。
看完那些能公开出来的信息,时鱼又一次感慨。
顶级Alpha和Omega,真的天生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在这个世界里,Alpha和Omega数量加起来还不到Beta的1/100,但掌权者仍然是他们。这些都得益于他们天生拥有可以压制别人的信息素。
其实S级Beta的数量也不少,毕竟Beta的基数摆在那里。但就算Beta的信息素等级再高,也无法用信息素去攻击、控制别人,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同等级的AO控制。
天生的差距残忍、直白,后天无法改变。
而且Alpha和Omega还是天造地设的伴侣。
他们拥有不同的信息素气味、发情期、匹配度,结合后,生下Alpha或者Omega孩子的概率也更高。
以致于世家大族,往往信奉AO结合。这一举措更是把Beta排斥在外。对于普通的Beta而言,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耗材,很难通过婚姻跨越阶级——他们天生被排斥在贵族的门外。
在这里。
信息素,几乎决定人的一生。
时鱼感到悚然。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这种天生“残缺”、免疫任何信息素的异类一朝被他们发现,下场会是怎样凄惨。
可能会被捉起来研究,又或者当成大熊猫那样的珍稀动物保护起来?
总归不会让她自由地活下去。
时鱼紧张地想,她似乎需要买个便捷的信息素检测器,用来时时刻刻检验自己身旁有没有信息素。
今天在教室里旁观纪朔和沈慕青打斗时,除了视觉上看着惊心,时鱼并没有什幺别的感觉。
她害怕的表现都是临场装出来的。
她闻不到信息素,也感受不到。那东西对她来说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存在感。
万一日后她睡觉的时候,倒霉碰上身旁有人用信息素打架,而她浑然不觉,呼呼大睡——那场面想想,挺滑稽的。
时鱼苦笑。
说实话,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像“国王的新衣”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围观者,对着一样看不到的东西,茫然地装出和大家一样的反应。
只是,那件衣服是真的,周围人的反应也是真的。仅有她一个人看不见,却强装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