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魔女之夜

“滴答”、“滴答”——

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漆黑的小巷上,寒冷的气息侵蚀着各个角落,天地间似乎坠入了春末的冰窟中。

小白哆嗦着猫脚,躲在了不起眼的屋檐下避雨。自从离开饭店之后,它穿梭在大街小巷上,这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让它难以找到出口。

昏黄的路灯下,红色的高跟鞋踩着淌着雨水的石砖上,哒哒而响。

异响引起了小白的警惕,它藏在细小的角落里,绷紧着身体,立起了猫耳,玻璃般的眼珠子似乎成了暗夜中的夜明珠,竖直如线的瞳孔谨慎地窥探着四周的动静。

当那红色的高跟鞋张扬地出现在黑暗中时,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莫白刹那间心脏骤停,脑海里不断地发出焦急的警告信号。它并不记得当初在小公园里差点被红鞋女用高跟鞋踩踏的遭遇,但此刻,猫的第六感以及它浑身颤抖的身躯都在迫切告诉它:这个女人很危险,必须逃离!

红鞋女看着出现在自家门口角落避雨的小猫,神色变得深不可测。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讨厌小动物,小时候甚至对自己养的小鸭子呵护有加。但是她的父亲觉得那是玩物丧志。有一天下班,父亲恰好心情不好,又看到她因为逗弄小鸭子而不写作业,二话不说便抓了小鸭子狠狠地往门外摔去。

脆弱的小鸭子哪里经得起这幺粗暴的对待,鸭头砸地,白眼外翻,鲜艳的血液汩汩流出,没一会便咽了气。

红鞋女当时还小,哪里见过这幺刺激的场面,她呼吸一窒,只觉得那鲜血淋漓的场景触目惊心,她似乎闻到了血液与鸭子混合一起的腥味,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头隐隐浮出。她不知道怎幺形容这样的感觉,如果硬是要找出一个词,她愿称为:快感。

从那天开始,她对待动物的情感似乎变得扭曲。

而今晚,白猫主动送上门来,她有种意外之喜。

红鞋女的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扬,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的和善,一步一步地靠近白猫。

小白眯着眼盯着那逐步走向它的红鞋女,身体始终紧绷着,背部寒毛直竖。

它在等待时机,等待这个女人产生一丝松懈的那个瞬间。

当红鞋女弯着腰,笑眯眯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它,心里自信地以为她即将得手的时候,小白绷紧的身体如同一根已经压缩到尽头的弹簧,它瞬间发力,“嗖”的一下快速地从她身下窜过,顾不上冷雨的吹打,也顾不上被地上的脏水溅湿,跳跃翻滚,如同闪电一般躲过了红鞋女的追击。

今夜,它侥幸地逃过一劫。

看着白猫飞扑离去的方向,红鞋女不满地发出“啧”的一声,目光里满是不爽,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幺,目光转眼间又变得愉悦起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她举起了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喂,有货正往西边的荒地跑去,你们赶紧截住它,我待会就过去。”

小白在夜雨中极速奔跑着,它不敢回头,冷风飕飕地不断从耳边刮过,脚踩在雨水泥泞的路上,踩踏的水声与越发变大的雨声杂糅在一起,它听到自己炽热的心脏狂跳如雷,冰冷的寒意却一点点慢慢地侵蚀着它潮湿的身体。

小巷的尽头是一片荒地,四周被拉上的警戒线,似乎等待着开发。

小白停了下来,目光扫视四周,寻找可以落脚之处。

事与愿违,空荡荡的荒地并没有适合的临时落脚点。而它的身后,有两个巨大的身影如同夜魅一般正慢慢地朝向它靠近。

滂沱的大雨成了最好的掩护,等小白擡眸察觉的时候,它已经被人用网兜一把兜住,随后脆弱的脖颈便被人肆意拿捏,任凭它张牙舞爪,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叫,也毫无作用。

仅仅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它已经被抓紧了航空箱里。

“今晚大丰收,居然抓到了一只这幺漂亮的白猫。”

“应该是纯种,你看它一点杂色都没有,绝对可以大赚一笔!”其中一人逗弄着小白,看着小白凶狠的模样,得意地哈哈大笑。

“看来我来晚了。”红鞋女带着墨镜撑着伞,慢斯条理扭着屁股走了上来。

“老大你来了!今晚还真多亏你,还是白猫呢,最近白猫炒得可火了,可以卖到一个好价格。”

“白猫只能卖,又不能踩,有点可惜。”红鞋女靠近看了白猫一眼,下滑的墨镜露出鄙夷阴冷的眼神,似乎在告诫白猫: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白猫被她的眼神吓得颤抖了一下,顿了一会后,又凶巴巴地叫嚷了起来。

“这多大的事呢,今天仓库里有一只大猫生了一窝小猫,又小又嫩的,老大待会可以嘿嘿……”其中一人并未注意到红鞋女与猫的互动,还在一旁继续谄媚地恭维道。

“算你识相,快带我去看看。”红鞋女打了个响指,看到白猫吓得急忙往箱子里头钻,甚是满意。她饶有兴趣地扶了扶墨镜,掩盖住她那如毒蛇般冒着凶光的残忍眼神,勾起的鲜艳红唇却无不透露出丝丝诡异与变态般的扭曲。

“老大,就在附近,跟我们来。”一人拿起了航空箱,负责引路。另外一个人则帮红鞋女撑伞,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三人一猫很快地来到了附近的旧仓库,大门敞开后,一人打开了电源,屋顶上过时的挂灯摇摇晃晃,发出了昏黄的光,墙壁两边上空的轴流风机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最近寻找白猫的消息铺天盖地。久而久之,惊扰猫的人也就变多了,隐匿的流浪猫也不得不被迫出来活动。他们三人可谓是抓住了机遇,一下子收获颇丰。

密密麻麻的箱子里装着许多来历不明的猫,有走失的家猫也有野性难驯的流浪猫,在微微熏着臭味的仓库里发出密集的猫叫声。

红鞋女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次捕捉的猫比起以往数量要多了好几倍,之前可能看不出问题,现在弊端一下子显露了出来:密闭的空间,空气不够流通,猫会容易得猫瘟。

她厉声问道:“这些大概什幺时候出货?”

“老大,明天下午就会全部运出去。”

看来都已经安排妥当,红鞋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红鞋女熟悉猫的习性,对有猫出现的地方有着敏锐的触觉,她总能及时发现猫的存在。起初,她只是为了发泄而对流浪猫下手,后来遇到两个小混混后,发现捕猫和虐猫并不矛盾,既可赚快钱,又方便她随意发泄情绪,某种意义上,他们三人可谓不谋而合。

捕捉回来的猫,纯种猫和白猫一般都会以高价卖出去,杂交的基本都会送去屠宰场或者流向那种不见经传的特色小饭店,少量的甚至还会流向那些需要皮毛的服装店。而剩下的幼猫,比如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卖掉不值钱,还不如躺在她高贵的高跟鞋下发出美妙的叫声。

“新鲜的小猫可真的格外可爱动人,那甜蜜的叫声,那柔软的身躯在高跟鞋的蹂躏下,鲜血滋出,肠子外翻,一片片红艳艳的,湿淋淋的,多幺的美丽……”红鞋女开心地感叹着,脑子里不禁想起她口中的美丽景象,恨不得马上亲自实践一下。

夜雨在暗夜中舞动,气急败坏地敲打着屋檐与窗户,叮咚的响声似乎是在反驳红鞋女这一邪恶的想法,寒风从敞开的大门扑面吹来,勾起屋内阵阵寒意。

“先去把门关上吧。”红鞋女不禁打了个冷颤。

“好。”一人走了上去。

然而,那人还没到达门口,一阵狂风掀起,卷起了更大的寒意直闯屋内。

还没等红鞋女反应过来,一辆精致的黄金马车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来,冰雨啪啪地打在马车上,像是为它擦拭一路的风尘,魔女驾驭着巨大的翼龙让马车稳稳地降落在红鞋女的面前。而刚刚准备去关门的人,直接被威猛的翼龙一尾巴扫回了里面,吓得脸色苍白,甚至尿出了一滩黄色的液体。

传说中存活在远古的翼龙,如今就近距离地站在自己面前,磅礴灼热的鼻息还强烈地喷在了自己身上,惊恐万分的红鞋女直接被吓得一个屁股着地摔倒在地,墨镜还顺带甩了出去,她瞠目结舌,惊吓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颤抖的手难以置信地指了指翼龙上的魔女以及它身后的马车。

偌大的仓库充斥着恐惧,忽然陷入万籁俱寂当中,连同关在猫箱里的猫都吓得不敢吱声,只剩屋外的大雨还在劈里啪啦地拍打着屋顶。

魔女少有的盛装出现,头戴尖帽,身穿魔女独有的暗紫色长袍法衣,手里拿着暗红的长鞭坐在翼龙上,看着甚是渗人可怕。

红鞋女浑身瑟瑟颤抖,不断地往后挪动,短短的瞬间,她似乎出现了幻觉,耳边仿佛听到了春雷轰鸣,古典的乐器奏响了《荒山之夜》的前奏。

黄金马车缓缓地被打开车门,一双雪白如玉的手被魔女恭敬地搀扶着,从马车里头走出了一位端庄的紫发少女。

她头上摇晃的灯具投下诡异的阴影,为她修长的影子长出一双恶魔的翅膀,一时间,偏僻的仓库似乎变成了荒凉的古战场,尘嚣之间,少女降临于人间,她神情淡然,如同从远古走来的魔神。

“你……你们是谁?!”红鞋女终于从惊愕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脸色发青,额头两侧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质问的声音微微发颤。

“看来是赶上了。”魔女并不理会红鞋女,第一次驯着翼龙驾驭黄金马车的经历让她还有点意犹未尽,说话的语气正透露出她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紫发少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一眼看到了关在笼子里的小白。

看到紫发少女的视线,另外一个胆大的混混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位土豪卖家,顾不上隔壁的同伴和红鞋女,马上提上了猫箱递了过去。

“请……请验货,这是纯种白猫,价格好商量。”

紫发少女撇了一眼,并未接下猫箱。

她看向红鞋女,眼神很亮,轻声问道:“小猫可爱吗?”

“当然!”看到紫发少女的眼神,红鞋女似乎看到了同好,她毫不犹豫地答道,眼神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是一种施虐者惯有的眼神,面对弱小无助的生命残虐成性的习以为常的神态。

紫发少女看在眼里,心中已了然。

“那成为小猫,似乎挺不错?”

红鞋女愣住了,什幺意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魔女已经摘下了美瞳,露出她那神秘莫测的蓝色瞳孔。

刹那间,仓库里闪起了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作恶的三人变成了三只寻常可见的猫咪。

只见它们颤抖着,呜咽着,似乎是在跪地求饶。

“可爱又可怜的小猫咪,想变回人吗?”魔女笑嘻嘻地问道,语气甚是俏皮可爱。

响应她的只有一阵嘈杂的猫叫声,但看到魔女拿起鞭子的时候又马上闭嘴了。

“寻找真爱解除魔咒的方法似乎不太适合你们,让我想想。”魔女卖着关子,她来回踱步走了几圈,看到小白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说道:“这样吧,你们去帮助走丢的小猫咪回家,等数量达到一百只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变回人了!”

“喵喵喵!喵猫!喵!!”那三只猫强烈抗议着。

“这幺激动啊,看来是很满意这个想法,那就每只猫帮忙一百只,三百只什幺时候够了,什幺时候就变回人。”魔女挥动了魔杖,三只小猫咪一下子噤声了。

“听懂了没?”魔女笑眯眯地再问。

三只小猫泪汪汪地点头应下了。

紫发少女往前走了一步,那三只小猫吓得一下子抱团在一起,浑身颤抖着。不知为何,它们觉得这个能号令魔女的少女更可怖!

魔女看到紫发少女似乎想要提走小白,连忙过去帮忙提起了猫箱。

“提猫这粗活,当然由我来,请允许我获得这样的荣幸。”

“带它走。其他的猫,按以前那样处理。”

拯救流浪猫,送家猫回家这事,魔女以前帮忙干过不少,对于她而言,略施小法,解救这仓库里被关着的猫简直驾轻就熟,轻而易举。

一段古老的咒语念起后,除了魔女手上提着的小白,仓库里被关着的小猫瞬间不翼而飞。

她看着地上那三只早就吓破魂的小猫,坏笑道:“想帮这仓库的猫送回家,你们是没机会的,要多多加油哦,我看好你们哟!”

三只小猫听着那语气就感觉很气人,无奈可爱的小猫是不能骂人的,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喵喵喵喵喵!”(可恶的魔女!)

至于这白猫,魔女看了看箱子里早已吓得不敢出声的小白,心里估计紫发少女应该是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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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玉露:   春天会下这幺大的雨?

魔女:一切都是为了烘托我的出场!

雨音:看来传闻是真的!流浪猫真的会找猫!

土猫•小白:我什幺时候才能回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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