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古董集市,把推车的东西放在出租车的后备箱,再把小推车折叠,趁着暮色回到我的小屋。
老旧的房子,因为受潮脏乱的墙面刷刷往下掉,露出白的内里,我靠着没人维修的暗黄色频闪灯光走上楼梯。
我的门上有个男人靠着,我并不管他,我只惦记着装饰我的小屋。
我用钥匙开门,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直直地倒在门沿上,上半身在光明,下半身被黑暗包围淹没。他的脸在房间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他是布洛,被我坑害蒙骗的可怜人。
他居然没死?那个拳击场可真不行,我似乎有点绝情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额头发烫,估摸着是伤口感染了。我的手指再滑过他的鼻梁,像小山坡一样拱起的鼻梁,看来他有欧洲人的血脉。他长得精致,皮肤也不错,我戳了戳他的脸颊,初步断定是自然长成的。
我准备救他,等他被我救起,他就是我的人了,我喜欢他。
我拖着我装钱的加密小箱子,我猜松下会漫天要价,毕竟现在很晚了,我还打算让他给布洛做个小手术。
我把他公主抱起,他并不重,在我眼里可能有些瘦了。
边缘城的灯光在晚上虽然没有中心城那样令人内心愤恨,但也绝没有夜的宁静,蓝紫色的光弥漫着,空气浑浊。他们为什幺有这种光污染的霓虹审美?
我不明白。
我在松下的诊所门口。
我有点不太敢敲门。
我怕松下会气急败坏打我什幺的,毕竟这又不是他工作时间。
草为什幺黑医生晚上不工作啊。
我还是敲了门,怕他不开还喊了句,“松下医生,是我。”
过了一会,他才用着要杀人的眼神给我开门。
“你的衣领乱了。”我想给他整理,但我还抱着我的公主。
他面色不悦,我并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有点害怕。
“我捡了个人,能治吗?我加钱。”
“你什幺时候有这种善心了?”他非常不耐烦。
“我很善良的,你不知道而已。”嗯,我非常不要脸。
我走进去,发现里面有个女人,她衣服布料真少,也不知道冷不冷,胸是假的,都是上三代的旧版本了,手感不行。松下眼光不行。等等,我是不是……?
“你招妓?”我把布洛放在手术台上,侧过头问松下。
那个妓女笑着用那双假胸蹭松下的手臂,他拿了几张纸币塞在妓女双乳间。
“我十分抱歉,但人命关天。”我觉得挺对不住松下的。
“晚上不是工作时间,我会收取不同的价格。”
“如果是钱的话,我付得起。”我很自信,准备的钱虽然只有一小箱,但是按微克售卖的毒品,我有整整一箱。
我去解布洛的衣服,觉得麻烦就用指甲划开了。他的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我裁剪得小心翼翼。把破碎的布料扔到一旁,看见他灰白色不见光的身体,一边感叹着他一身薄薄的肌肉就像是富豪变态的玩物,一边想到了我家里的生石灰还没洒。
“松下医生,你刚刚做到哪一步了?”
“我感谢你没在我插到一半的时候进来。”
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他沉默不语,金框镜片被打开的手术室的蓝光照着,看不清他的眼色。
我叹了口气,他不回答就算了。
“你会做那种封存别人记忆的手术吗?不丧失基本行动能力的。”
“会,你想给他做?”他擡头看我。
我点点头,去搂住医生的腰,在他脖子上呼气:“你会和妓女接吻吗?”
他摇头,补了一句:“只是解决生理需求罢了。”
我把手伸进他的上衣里,想挑弄他的乳头,他制住我的手腕,又补充了一句他很干净,但不要在工作时间打扰他。
得了。回家布置房间睡觉。
在房间四周撒上生石灰,看起来像极了什幺邪教现场,我把画啊雕塑啊摆放好,就躺在床垫上,想来我应该买个床,或许我还得买个小窝,给我新收养的小狗住。
布洛是个可怜孩子,但我并不怎幺了解他,我只知道他是第一个被他们攻击的人,可是他居然逃出来了,看来是个不一般的小孩。不过再不一般也是我的宠物了。
我闭眼,脑海里冒出古董市场的那个神秘男人。边缘城里的人大多都有秘密,从外城逃来的罪犯,愤恨中心城的天才或者怪人。比如那个男人,估计除了脑子都换成机械了,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说不定和我同岁,再比如说松下医生,他在这里也很奇怪,中心城的生活可比这种垃圾而放纵的地方要好。又或者说那些酗酒成性每隔一段时间换个肝的酒鬼,真是神奇。
再睁眼就是第二天了,我收拾一下自己就去松下那里。
“早上好啊医生。”我带了碗面条给他。
“我回去睡觉,他醒了别让他喝水,太难受就拿棉签润湿嘴唇。”他吩咐着,接过了我拎着的早餐去了楼上。
我坐在一旁看着布洛紧紧闭上的眼睛,像是孩子期待新宠物一样盼着他睁眼。
我捏着他手指的骨节,左戳戳右戳戳。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便醒了。
“你醒啦。”我托着腮看着他的黑色眼睛,很深沉,不像大多数的欧洲血统的人,瞳色太过黑了,可能有亚洲血脉?
“你是谁?”他声音很沙哑。
“我是你的主人,我救了你,所以你属于我。”我热情地解答小宠物的话。
“我不信。”他很怀疑,没什幺波动的很冷静的怀疑。
“不信也得信。”我给棉签沾了点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我为什幺想不起来东西?”
“你伤的很严重,我救你之前你就被做了失忆手术,这个不可逆转。”我对他撒谎。
他并没有多问,或许觉得问不出什幺,因着药效又睡了过去,我则上楼去了。
松下诊所的三楼是间愈疗室,应该算是愈疗室,但这里估计只被松下使用。
我敲敲墙面,沉闷的声响暗示我这里塞满了隔音海绵,房间里只是一个称得上杂乱的工作台,乐谱散落各处。
我知道这种形式的愈疗室,营造一个潜藏在回忆里场景,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是松下的卧室。
月光从窗外抛洒进来,桌面上摆着一个年轻女人和松下的合照,和松下长得很像。
他在这里会感受到被治愈吗?
书架上摆着一些神经学的书,是电子版,只是有虚影的外壳罢了。大多与情感相关,我曾经也读过它们,为什幺松下要读呢,我很不解。
我想凑过去看桌面上的东西,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松下正靠着门框,鼻头挂着金丝眼镜,沉声讲:“好奇心会害死猫的,电子小猫也会。”
我猜测可能是有什幺与他的神经相连的安保系统吧,我知道这没什幺可能。
\"好了,我要去忙了。\"我对他说。
他点头,看着我消失的背影,眼中闪烁着一些复杂的光芒。
我在布洛旁边坐着写东西,他现在好上许多了,能够躺得高点看我在写什幺,他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我随手揉了揉他乌黑发亮的柔软头发,像揉小狗一样随便乱抓,期待着他会有什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