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公路上没有其它任何车辆,车灯打出几道光柱,将前方十几米的空间照得雪亮,路边的指示牌飞速变换,被暗色吞噬。
油门踩到底,距离沃龙村又远了一点。
江初年被导师临时安排任务叫走,花月娇准备和他一起离开的计划自然落空,其实那些事务早就处理完毕,再加上远在X市的李佩仪不间断的催促,花月娇没有什幺再留下不可的理由。
于是在林云深漫不经心地问起她假期还剩下几天时,花月娇干脆利落从床上爬起,开始收拾行李,当初穿来的衣服被从行李箱底部挖出,花月娇头也没擡,说我们明天就走吧,等下去隔壁和江姨打声招呼就行。
时至今日,花月娇确实不再是那个连出门都觉得害怕,要反复准备很多遍的小孩了。现在的她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大人,很有主见,稍微有那幺一点懂人情世故了。
知道出门应该提前和家人道别,因为江陵会担心。
花月娇应答得如此干脆,林云深反倒愣住了,他看着穿着毛衣的花月娇在行李箱边蹲下,才慢半拍从床上起来。
似乎想到了什幺,翻动行李的动作略微停滞几秒,花月娇擡起头来,视线直勾勾向刚站直身体的林云深投去。
“你要走吗,和我一起。”
她忘记问林云深的意见了,掩饰不是花月娇的强项,她的语气很耿直,仿佛就算林云深摇头说自己要再呆上几天也没关系。
她们本来就不是绑定在一起的关系,只是,李佩仪知道之后大概不会太高兴。
想到这里,花月娇又垂下脑袋,折起衣服来。
“怎幺,”林云深走到花月娇身边,伸手接过她的衣服,手法生疏地叠好,“你还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说话的语气不怎幺客气,反倒有点理直气壮的感觉。此刻的林云深完全忘记了,他之前还觉得云教授恨不得时刻跟在他母林泽卉身边——是一件多幺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疯掉了,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云宏恺相比也没有什幺区别。
他可没有要当花月娇的助理,只是不想被她留在这里,仅此而已。
为了早点回去,不让村里人看见,不然一个个闲聊告别下来又要花费好多时间,第二天花月娇和林云深起了个大早,在路上抛锚的车子修好被拉回村里,恰好派上用场。
江陵知道花月娇要走,特意早起等在门口。
中年女人的目光似乎黏在花月娇的脸上,怎幺也不舍得离开,只是动作却表现得截然相反。林云深把江陵叮嘱他们带上的东西放好,回到车前却只看见江陵在拥抱了花月娇之后很快就松开,预想中依依不舍分别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
江陵先是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重新移回花月娇脸上。
“你们路上小心。”
她没再多说,只说自己还要回去休息,走得干脆利落。
冬日白昼短暂,他们启程离开时,天空还沉浸在酣梦中,一片漆黑,不见星月。
“要是可以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车窗玻璃半开着,车速并不算太快,灌入的寒风吹起花月娇的头发,说话时口中吐出极淡的白汽,又很快被风吹散,像是错觉。
林云深分神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后视镜里花月娇的侧脸被晕出一层淡淡的光,她望着窗外出神,清澈的瞳孔里光影变幻莫测。
油门被踩下,引擎轰鸣起来,林云深无声地笑笑,收回视线。
“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回来。”
最初因为村里人认为花月娇和江初年是一对而略有不满的第一印象,也在后来被热情指代为“花月娇家那个”“花月娇她男人”之后烟消云散。
林云深心想,他们只是还没见过他本人,这不是见面之后就很快被他所折服了幺。
大家都有眼睛。他和江初年孰优孰劣,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自然不在意他们一开始的错误的认知。
林云深准备了一大箩筐夸奖的话,从那条在他看来只能被称为“小溪”的河开始,夸到沃龙村旁边的小土坡,以及村里人的热情。
一开始还能听见花月娇乖巧又捧场的“嗯嗯”应答声,可林云深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直至消弭。
后视镜里,花月娇嘟哝了几句,歪着脑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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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她男人这种称呼我只在年代电视剧里看过0.0
林狗:嗯,就喜欢我们村里这种朴素的称呼(嘴角上扬一像素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