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纷头一次直播。
直播公司给她开了每个月两万的底薪，叫她做“鬼屋探险”。
房山公路上的这间废弃庄园，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就已经吞了三波探险者，共计12人。
至今没有一人出来。
“是第一批进去的那三个小**里有个富二代，全网都知道，后续进去的这些人都是为了救他……主播小姐姐长这幺漂亮，直播别的也能月入过万，别想不开。”
宋纷低头看着小小的直播界面，还没来得及回复，车已经静默地停了下来。
“到了？”她问。
“……”司机在前排双手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宋纷没当回事，网约车直接划扣车费，她也不多说，打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
车身剧烈上下震动起来，一直端坐在驾驶位的司机颤了颤，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整颗头颅毫无生气地掉在方向盘上，撞击方向盘中间的喇叭。
他死去多时了。
“嘟——”
“按什幺喇叭？”吃了一嘴汽车尾气，宋纷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嘀咕了一句。
她重新拿好自拍杆，镜头对准眼前的画面。
锈蚀的门牌上有四个字：房山公路4号。
眼前的建筑显然是建国前建造的，呈英式对称结构，四层楼，每层有超过十个房间。
窗户玻璃大部分是残破的，在黑夜里像蛀烂的牙，探出几条烂肉一样的窗帘。荒芜的野草长满庭院，没有一丝流动的风，闷热得近乎甜腻，气味让人恶心。
直播评论一直在闪。
有个id乱码的人一直在刷屏：
【跑】
【跑】
【跑】
【快跑！！！！】
跑什幺？制造恐怖气氛吓唬她吗？宋纷环顾了一下四周，什幺也没有发现。
还是得进去。老板说，亥时，也就是九点以前，她必须进入这座庄园。她需要钱。
她推开那扇锈蚀的不成样子的半扇铁门，铁门发出呻吟似的巨大“吱嘎”声，吵到她皱了一下眉。她擡头往上看。
空中挂着一朵肥大异常的橙色月亮。
是满月？她不记得阴历。
不过无所谓。
马丁靴踩进荒草，脚下异常绵软，像踩进了烂泥里。刚下过雨，也情有可原。
【足 包 ————】
评论空白一瞬，那个劝告她逃跑的弹幕留下最后一句话，突兀地消失了。
观众欢快地刷着“主播牛逼”、“666”、“往前走啊，看看这破房子有什幺吓人的”……
一切又变得热闹而正常。
宋纷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那栋房子的大门前。
没什幺害怕的，她是唯物主义者，就算是鬼也该怕她赚钱的决心。
半扇破烂的铁门在她身后飘飘摇摇，纸一样悄无声息地重新合拢。
庄园再次关闭。
被她踩过的那一片绵软荒草忽地被风吹开，一蓬黑色的厚实长发粘在腐烂的人头上，粘稠地蜿蜒成绵软的地毯。
她一无所觉，推开半掩的大门。
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到三十万了，粉丝数一直在涨。
老板说，只要把一楼拍摄一遍，蹭够起号的噱头和热度，她就能假装被吓到，直接跑出来。
吓到？她站在客厅中央，用手电筒扫了一圈房间，看见满屋的脏灰。
就这？
弹幕静默几秒，忽然炸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后面！！！】
宋纷眯起眼睛，对上一张如根雕般苍老阴森的脸。
面庞上纵横交错的纹路透出棕绿，该是嘴的地方裂开一道口子，在手电筒下露出粉橘色的牙：“你来啦。”
阴命女当祭品，厉老板靠谱。
他们终于能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