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烈

沈珈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脖子被一根铁线死死捆在掉漆的铁床栏杆上。

剧烈的挣扎中,铁线已经陷入皮肤血肉,她的手指甲翻起,身侧的地面,掉漆的栏杆,满是混乱的鲜血指印。

她窒息僵直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在最后一刻,浑身滚热的血冷了下来,竟有些刺骨的寒意。

视线中,显露出一个面容阴翳青黑,长着三角眼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手也被铁线勒出了血,他佝偻着背,喘着粗气,停立在沈珈面前,掏出手机,拍下了一张她将要死亡的照片。

沈珈早已预见自己的结局,可在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心底下意识地呼救着:妈妈我好痛,妈妈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徐赫霖私奔的那一天——在灰尘扑扑的小镇宾馆里,破烂的床灯摇摇欲坠地亮着暖黄色光。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胸膛温暖着她冰凉的脊背。

他口中幻想着他们未来自由快乐的日子,会买一个小房子,会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

恍如梦呓的话,无一不成为了她后来的催命符。

徐赫霖家境贫穷,因此她爸沈青云不喜欢他,强逼着两人分手。囿于母亲离世的痛苦,厌恨父亲失去妻子过于理智冷静的态度,她和徐赫霖私奔了。

私奔后,她过上了紧巴巴的穷日子,渴望用这些琐碎的事来消磨内心的痛苦。

在她辛辛苦苦连着跑几家幼儿艺术培训学校做美术老师,想着攒钱和徐赫霖结婚的时候,徐赫霖却假装上夜班,其实是去泡夜店。夜店开卡就是神龙套,玩完了就顺便兑换两百块现金带回家说是打工赚的。

这些事,她后来才知道。

直到有次徐赫霖在工地骨折,她找姐姐沈泠借钱被沈青云知道后,沈青云同意了他们的事,叫她回家。

回到江京后,她那点父女温情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她爸再婚的事情击溃了。

她妈去世还不过一年半。

原本以为和她同一战线的姐姐,早已和后妈打得火热,如亲生母女。

她和徐赫霖的婚礼进行得很低调。

可在婚礼这一天,沈珈撞见了徐赫霖和她的姐姐偷情。

原来那个在便利店打工的徐赫霖,其实是杭市徐家的少爷,隐瞒身份,陪她过苦日子,不过是为了她妈留下的那些遗产。

她又发现这位后妈,还真是她姐姐的亲妈。

因为她妈生下她后,就无法再孕,在父亲的提议下,夫妻二人从福利院里收养了一个大她两岁的姐姐,想着两个人好做伴。

一连串的打击,沈珈崩溃了,她想要逃跑却被沈青云抓住,她试图向宾客们揭开真相求助,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和残忍,以及这个圈子对人性漠视的底线。

她的未婚夫冷漠地看着她,父亲和姐姐也像旁观者。

之后,她被父亲和丈夫送进了精神病院,丈夫转移了她名下所有财产。

两年后,她孤零零地被人杀死在这将要废弃的精神病院里。

一切线索串联,故事回到最初的起点。

她这位从贫困山区里飞出来的金凤凰爹,也许在遇见她母亲的那一刻,就开始布局了。

她活在象牙塔里太久,妈妈还在的时候,她可以选择做那朵纯白无瑕的茉莉,不谙世事。当一切改变,那些因她的身份表现出的善意,都成了虚假的救命稻草。

如果还能选择,从一开始,她就要做一只凶狠狡诈的鬣狗,不要变成待人分食的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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