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坏的哥哥

两年后,南地突然倭寇来犯,梁询自请出征,当天夜里就快马加鞭朝着边界跑去。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倭寇难缠而狡猾,梁询头脑过人,仅仅花了半年的时间就将来敌剿灭。

倭寇举手投降,答应每年都要向梁王进供。

这两年,加上这半年,梁询没同梁满说过一句话。

中秋也好,新年也好。

他总是冷着眼看着她,每当她红了眼睛,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冷漠高大的背影。

梁满着急,着急也没用,她也想说话,可怎幺也发不出声音来。

少年出征回来这一日,正是春日,日头灿烂,城门打开,百姓手中握着格式的鲜花欢呼着,不断的朝着军队丢来。

口中高高喊着,“世子威武!”

少年目视前方,一身戎装,眉眼漆黑而坚定,背脊挺拔,大手紧紧握着缰绳,这是他第一次打仗,也是第一次打胜仗。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高大的骏马慢慢踱步走进王宫,他看着阔别半年的宫墙,脑子里突然想起梁满。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樟树在春风中微微摇摆,嫩绿的枝叶挂过一阵阵清朗的风。

他翻身下马,坚硬的盔甲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出声响,他阔步走进去,红色的屋顶被渐渐下大的雨水浸成深色。

“儿臣见过父王。”梁询跪在澄心殿内,恒王走过来,笑着将他扶起来。

“回来就好,前几个月军中来报,说你受伤了,现在可还好?”恒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他好模好样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皮外伤,不碍事。”少年眉眼清淡,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次行军,他整个人更加稳重了一些,一路赶回来十分辛苦,眉眼都泛着疲意。

“无事便好,快去休息吧,晚上还有庆功宴。”

梁询点点头,回了碧心阁。

他本是一路走向厢房,目光瞥见敞开的书房门,微微皱了皱眉,阔步走过去。

明亮的书房内,一切如以往一般整洁,桌案上,玉镇纸下,似乎压着一张纸。

纸条被他轻轻拿起,上面字迹娟秀整洁。

“朝寄平安语,暮寄相思字。”

一看便知是谁写的,上面的墨印瞧着才干了不久,想来是知道他要回来,特地跑过来写的。

他勾了勾嘴角,眼底泛起笑意,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夜晚,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阵阵,舞姬步步生莲,屋外春雨泛泛,屋内不断传来欢笑声和说话声。

宴席结束已是深夜,梁询喝了些酒,独自一人慢慢的朝着碧心阁走去。

他手中握着一盏灯笼,小巧的灯笼在春风中摇摇晃晃,绵绵细雨如薄丝穿过他的眉眼,在墨色衣袍下消失。

脚下湿漉漉的石板路在灯下反着光,他擡手揉了揉眉心。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刚转过身,被人冲上来紧紧抱住。

他踉跄了两步,擡手将她扶住,险些摔倒。

小姑娘紧紧抱着他,鼻尖萦绕着酒气,和他身上淡淡的松竹冷香,脑袋埋在他的腰际。

她周围没有跟着丫鬟,想来是偷跑过来的。

梁询擡手推了推,她抱的更紧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握着灯笼的手微微下垂,灯笼的歪斜在地上,烛火摇晃。

梁满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委屈,不解,愤怒,在她的胸口乱撞。

“阿询!你不是好哥哥!”她大哭道,嗓音沙哑而委屈。

梁询愣了愣,手中的灯笼彻底掉在了地上。

他弯下身子,紧紧的抱住梁满,嘴角挂着欣喜的笑意。

“我不是好哥哥。”他柔声道,将人单手抱起来。

小姑娘坐在他的臂弯里,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口说话了,呜呜咽咽的抽泣着,紧紧揪着他的衣袖。

他捡起灯笼,举起来,她哭的涨红的小脸映入眼帘,小姑娘哭的伤心,发髻都乱了,钗子摇摇欲坠的挂在脑袋上。

脸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砸到她粉桃色的外袍上,滑下来,落到了梁询的心尖儿上。

碧心阁内,她的发髻被拆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落在脑后,身上披着他的外袍,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小姑娘模样精致乖巧,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带着婴儿肥,杏眼黑亮,鼻子小巧,樱唇娇嫩,此刻正看着桌子出神。

她的心因为激动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发了声,整个人像是泡在梦幻罐子里一般,摇摇晃晃。

“啊嚏——!”她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少年端着热水盆从外面走进来,她的事情他向来不喜别人经手。

他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阿满,和哥哥说说话。”他蹲下身子,洗了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冰冷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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