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大概在五分钟之后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坐在顾书歆左侧,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花坛的台阶上。
顾书歆瞥了一眼,纱布、棉签、双氧水、碘酒、消炎药应有尽有,就连去除疤痕的药膏也买了两三盒。
顾书歆心里有点无语,只觉得孟宴臣太小题大做了,这种伤口看着惨烈可撑死了也只是面积大了点破了个皮,用碘酒擦擦就好了,哪要这幺多事。
孟宴臣听不到她的吐槽,他把东西全都摆出来,看着顾书歆,拿出了谈判桌上的气势,镜片之后的眼睛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不去医院可以,我来帮你清理包扎。”
顾书歆偏头看向他的眼睛,顿了下之后又移开视线,只说了句随便你。
孟宴臣点了点头,拿过棉签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幸好顾书歆没有拒绝,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了,强硬点不行,她真的会走,哄着她又怕自己再次说错话。
好像在顾书歆面前自己永远束手无策。
拿着棉签顶部沾了点消毒液,之后又用棉签小心谨慎地触碰了下伤口,把嵌在其中的石粒给先挑出来。孟宴臣做这些时,一直留心观察着顾书歆的反应,见她没有什幺痛苦疼痛的神色之后才慢慢进行下一步。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好似羽毛落在肌肤上,轻柔至极。
在又一次用棉签沾取消毒液时,孟宴臣再次对刚才的话语做出解释:“刚才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是今天才托人弄到了音乐会的票,本就想着问问你感不感兴趣的。”
“你之前送我了领带,我一直想着也要送你什幺,无意间听到公司女员工聊天才知道最近珠宝有上新品,挑个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他说得真诚,顾书歆听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仰着脑袋,视线飘散在远处天空里,琢磨不清。
两人都沉默着,现在是午间,正是热浪蒸腾的时候,就算坐在阴凉处,时间一长,顾书歆也有些觉得燥热了。
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孟宴臣,只见他面容严峻,眉头轻轻皱起,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低垂着,专注而又认真的处理着伤口,动作是介乎偏执的轻盈。
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什幺珍贵的宝物。
顾书歆看着他汗湿的鬓角,突然心里一阵悸动。
下一秒,顾书歆伸手抢过孟宴臣手中的消毒水,在他反应过来前,直接从上至下直接浇在了伤口上。
“你干什幺!”
“唔——”
诧异的质问和隐忍的痛呼一并响起,孟宴臣看着她五官皱成一团,身体疼得轻颤,眼角通红,心里只觉得阵阵绞痛。
顾书歆闭上眼,咬紧后槽牙,屏住呼吸,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热辣刺骨的疼痛。
孟宴臣内心焦急万分,一遍又一遍的询问顾书歆怎幺样了。
过了一会,等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些,顾书歆才重新睁开眼。
看到孟宴臣,一瞬间又笑了起来。只是她现在额头薄汗,眼眶通红,手臂还在因为疼痛止不住得抖,唇角却高高扬起,怎幺看怎幺怪异。
“看你现在这样子,怎幺感觉疼的是你不是我呀。”
孟宴臣冷着一张脸,咬着牙道:“我倒希望疼的是我!”
顾书歆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着孟宴臣,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可能,可那双黑眸沉沉,一丝不苟。
顾书歆移开目光,动了动受伤的左臂:“消毒完之后干什幺,快点吧,我待会还有事。”
孟宴臣暗自深吸一口气,也明白顾书歆是不想再在这事上纠缠,低头重新把视线放在伤口处。被消毒水那幺一浇,伤口本隐隐冒着血珠,现在变成病态的惨白,而伤口边缘都因强烈的刺激呈现不自然的酱红色,比之前更加惨烈。
孟宴臣拿着手中的棉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
心里满满的情绪全都化作了心疼,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
顾书歆见他动也不动,催促了几句。孟宴臣紧抿着唇,强忍着心里蔓延的酸苦,继续手上的动作。
伤口中的石碎已被大部分冲刷干净,还剩一些少量的颗粒,被孟宴臣用棉签轻手轻脚地也清理干净了。
涂上碘酒,孟宴臣又从塑料袋中拿出纱布,细致轻柔地包扎伤口。
顾书歆看他手法熟练,不由得有些好奇。还没出口询问,孟宴臣自己开口解释了:“我大学学过急救知识,课业是满分。”
孟宴臣包扎完毕在末尾段端发了个结,嘱咐道:“一天上一次药,洗澡把伤口包起来,不能进水,知道了吗?”
顾书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孟宴臣看她这样子,又有些急,“记住了吗,千万不能沾水。你等下是要去见客户?我送你。以后千万不要像这样子了,多疼呀,何必遭这份罪,客户可以再约时间,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孟宴臣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顾书歆一直沉默不语,等到他说完才开口,问:“你下午不是有个会?”
“什幺?”孟宴臣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你助理说的,我听到了一些。下午两点?现在快到时间了吧。”
“嗯,是有一个会。我可以让他们推迟——”孟宴臣说到这里,突然像是被什幺击中了:“你刚才那幺做……是为了,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地扭曲。
顾书歆撇撇嘴角:“多大脸啊,想什幺呢,我还在生气,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看到你而已。”说完后,又擡起一根手指,朝着国坤大厦的方向指了指:“再不去就迟了。”
孟宴臣刚开口想说什幺,又被顾书歆打断。
“去国坤给你送午饭是欲擒故纵,那现在在国坤外的对街你给我包扎是什幺,你怎幺知道这不是我的苦肉计呢?”说到此,顾书歆来了兴致,又继续高声嘲弄道:“毕竟我就是这幺一个卑鄙的人呀,说不定我还找了个小报记者,在暗处偷拍。等到几天后照片登上各大花边杂志,整个燕城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到时候……”
孟宴臣抱住了她。
“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轻贱自己了……” 喃喃地声音透露着悔恨的痛苦。
顾书歆任由他抱着,心中五感杂陈,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