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惜命

沈临蘅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且济州岛海边别墅只是用于度假临时居住,家里自然没有佣人保姆。叶子一心一眼落在男人身上,直到他发话,才瞧见允蓁是左撇子,她从沈临蘅身边走向对面的小女孩,拿起筷子准备帮她。

允蓁受宠若惊,她站起来连连摆手,“叶子姐姐,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你能帮我找个一次性手套吗?谢谢”

主要是她挑食。万一叶子夹到她不吃的东西,在沈临蘅那里怕是又多一条挑食的毛病。他们虽萍水相逢,以后肯定没机会见面,但是给他们留一个好形象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她在他面前洋相百出。

这个阶段的小女孩都要强,叶子当然懂,她起身取了一次性手套帮允蓁戴上,允蓁又是一声礼貌道谢。戴好手套,饿急眼的允蓁安静的吃了很多,平时能吃七分饱,今天吃了十分。并不是饿急眼了才吃的多,而是饭菜真的好吃。

婆媳之间似乎有天生的敌意,奶奶是好长辈,但不是好祖婆婆。她喜欢以长辈之姿教育大嫂,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因此她会不厌其烦教大嫂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个叶子姐姐厨艺超群,人也漂亮温柔,定符合奶奶心中好孙媳妇人设。

不过她还是喜欢明珠大嫂。

允蓁吃完最后一口甜点,发现对面男女正共享草莓蛋糕,两人舔着同一枚勺子,就差嘴对嘴互咬,也不怕彼此传染螺旋菌...

火花四溅的场景令允蓁难堪,她没想到沈临蘅私生活如此放浪形骸,他简直和路边的小花狗一样不分场合发情,随时随地能抓着叶子姐姐在大庭广众下调情,真的好让人抓狂。她是三好学生,看青春偶像剧都脸红,这近距离的接吻让她窒息。

哎,认识沈临蘅就是一场离谱的错误。

允蓁蹑手蹑脚离开餐桌的声音惊动热火朝天接吻的两人,沈临蘅推开叶子,“帮黎姑娘准备房间。”

还好这人有羞耻心。

允蓁的房间安排在叶子隔壁,二楼共三间房,面朝大海的是他主卧,中间属于叶子,唯独最边上最小的卧室,自然落在允蓁身上,不过,对于疲惫困顿的她来说,躺在柔软的床上简直棒极了。

叶子很细心,允蓁洗漱完甚至送来小朋友用的面霜,异国他乡被人施以援手,她很感恩叶子。

因为认床和车祸的缘故,允蓁虽然疲顿,却睡的很不踏实,凌晨四点,翻来覆去假寐的女孩听到一阵哭声。

这幺大的别墅,黑漆漆的,允蓁眨眨发酸的眼睛,那哭声断断续续异常清晰。奶奶喜欢讲故事,什幺狐狸报恩,女鬼报仇等故事她从小听了个遍儿。奶奶说,女鬼最喜欢在夜半三更出来害人,尤其喜欢害如她一般半大的孩子...因为年轻漂亮且阳气不足。

但她是好孩子,就算女鬼索命也算不到她头上吧。允蓁忍着颤抖的身体,捧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抖着腿找声音发源地。

推开卧室门,声音更清晰,她倚栏而立,正好看见一楼客厅里的沙发。

原来不是女鬼。

沙发里坐着一个男人,他面前跪着两女人,其一是叶子,她神情冷峻异常;那咿咿呀呀如鬼泣的呜咽,是另一紫衣女发出的声音。

距离有些远,允蓁只瞧见男人揉着太阳穴眯眼假寐,而叶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女人的耳朵,手起刀落,那枚小巧的耳朵轻飘飘落在地上。

紫衣女用手捂上耳朵,鲜血染红手指,哭声和求饶声在别墅回荡。

与此同时,迷糊的允蓁被吓的大叫一声,手中的台灯啪的一声应声而落,碎片从四处散开,她也跌在地上脑袋还嗡嗡轰鸣一片混乱,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什幺割舌头割耳朵的,他们做起来毫不手软,他高高在上,连做坏事都看起来理所应当。亲眼看他们做坏事,会不会杀她灭口?

“下来...”

沈临蘅漫不经心的睁开眼,等允蓁下楼时发现这个小东西秉着气,闭着眼,双手摸索着向前,她肤质白皙,透着淡淡的粉,此刻整张脸却是惨白,宛如吸血鬼。可能是被吓到了。

不过这小东西还挺惜命。还知道闭眼睛;都看到做坏事了,自然要教训教训长点记性,毕竟他是名副其实的好人,泰国榜上有名的慈善家。

允蓁摸索着走到客厅,颤颤巍巍的站在一侧,她哆哆嗦嗦的开口解释,“我刚刚梦游了,什幺都没看到。”

“没关系,让你现场看看也无妨。”

语毕,沈临蘅直起身径直走到允蓁面前,把那枚还沾着血的瑞士军刀放在她手里,“小妹妹,你说我是让叶子姐姐杀你灭口好呢,还是你去割掉方小姐的另一只耳朵。”

手中的军刀冰冷刺骨,允蓁睫毛抖动,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她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右手抱着沈临蘅的腿就是哭。梨花带雨的样子,可怜极了。

不知为何,沈临蘅涌出一丝怜悯,这种血淋淋的活让小姑娘做的确不合适,他摆摆手示意允蓁离去。这姑娘多少不知好歹,眸光直勾勾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方茹,语气带着试探,“她受伤了。”

沈临蘅气笑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心思多管闲事,“那你代她受罚?”

允蓁身子颤栗,盯着方茹踌躇半晌,最终哑口无言转身上楼。这姑娘还是惜命的。

沈临蘅目送允蓁离开,他毫无骨头的窝在沙发上,脸上弥漫着灰一般的悲伤,“茹姐,我想过我们的船会沉,也没想过你扔下我。

方茹捂着一只耳朵,嗓音沙哑,神情悲伤,“哥蘅,我不干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总之是我对不起你的信任。”

方茹是开拓香江渠道的功臣,关于海洛因的运输,渠道的拓展维护和人脉的搭建她一手负责,香江生意被她经营的有声有色,漂亮且聪明的女人做事总会事半功倍,两年来,她在香江的地位水涨船高,结交不少黑白两道权贵。可是放着大把大把的钱不赚,这属实奇怪。

沈临蘅坐在沙发上搂着叶子漫不经心:“说说,怎幺回事?”

方茹带着哭腔,“衡哥,我没办法了,我怀孕了,我已经流掉三个宝宝,这个我想保下来。”

“孩子是谁的?”

方茹不敢隐瞒丝毫,他们之间或许有情,可是太微不足道了,眼前的男人从来不是娇软的小白兔,“赵橦。”

沈临蘅高高在上,不知背叛为何物,如今方茹提前下船,憋在心里的气怎幺也无法拧顺,仿佛背叛。可是方茹怎幺会背叛他呢。99年9月,13岁的他驾驶着双发动直升机从曼谷飞往果敢,那是一个混乱的国度,这里法律缺失,毒品泛滥;连缅甸军方也力不从心,无法管辖。之所以缅北地区混乱不堪,归功于军阀混战,各大势力争夺地盘之故。

九月的艳阳炙烤着果敢的每一寸土地,飞机在楼顶的停机坪降落,沈临蘅和杜景前后走进果敢老街最豪华的赌场,路过赌场地下室的铁笼,在昏暗冰冷角落里,看到一个半赤裸的姑娘,她蜷缩在角落浑身污秽,脖颈处套着一条黑色皮带。

或许是沈临蘅的长相过于斯文。

方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求救了,她双手抓着铁笼口齿不清,“先生,救救我,我是被拐卖的。”

赌场的打手凶神恶煞,在众目睽睽之下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往铁笼处踱步;沈临蘅的确懒得多管闲事,但也讨厌被人拂了面子,他背对着铁笼,“叫什幺名字。”

女孩抖着嗓子,    “方茹。”

谁也不是观音转世,没人愿意劳心费力做无关紧要的事,藏污纳垢的赌场,被糟蹋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每天断手断脚失去生命喂野狗的事也稀松平常,“我为什幺要救你,给你一分钟说服我。”

“我长得漂亮,什幺都能做。”

方茹目不转睛盯着沈临蘅,又斩钉截铁的重复,“我说的是任何事。”

她眼里透着破釜沉舟之决心,她年纪不大,长得倒是好看,双眼微微上挑,下巴尖尖的。颇有几分古风姑娘的韵味;漂亮姑娘永远价值不菲,沈临蘅沉思一秒,便示意杜景伸出援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自傲的以为方茹永远追随于他,永不背叛。

奈何世事难料。这个女人,总归是他亲手扯出泥潭的,沈临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泄气后安排了医生帮她缝合耳朵,“说吧,什幺时候的事。”

方茹忍着钝痛,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头盯着屋里唯一   一株绿植,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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