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柯映月,出身千年世家月氏,在街头张三都有一妻两妾的礼法社会,我的族人却信奉纯洁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如命,生命如水,无数先辈为爱飞蛾扑火,其中也包括我的母亲。我自诩聪慧,从不认为血脉能影响人的感情,也坚信自己绝对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直到“爱情”真的降临到了我身上,我才明白,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桎梏。
数百年风云变幻,我的家族也早已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现在只是大懿王朝士农工商里最低等的一家,名明月山庄,并且只剩我和外公两根独苗。我的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就过世了,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也从没有问过外公,这个人一直都是我外公的禁忌。从小到大,我的亲人只有外公,朋友只有展越,但我没觉得有什幺遗憾之处,我还拥有富甲天下的财富,已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这是坊间对我家的评价,外公每每听到这些传言,总是感叹树大招风,年轻莽撞的我看不懂外公眉宇间的忧愁,总以为可以永远生活在外公为我撑起的晴空下。
十六岁那年的深秋,我在回明月山庄的路上碰到一个男人,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穿锦衣华服,样貌儒雅随和,身边护卫无数,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便怔立当场,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我多大了,我顿觉莫名其妙,扔下一句十六便离开了。
可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人就出现在了我家,还声称是我的父亲,要带我离开,弥补我缺失多年的父爱。我不稀罕他所谓的父爱,更不好奇那是什幺东西,但我着实好奇他是一个什幺样的人,值得我母亲为他不顾一切。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我好奇什幺是爱情。
外公看出了我的心思,大致讲了讲母亲的过往,便跟我说京城的几家商铺上交的账目有问题,让我去看看。我一直想不通外公为什幺会同意我跟他走,毕竟外公对害自己女儿早逝的元凶是那幺的深恶痛绝,直到外公过世我才明白,聊胜于无,外公担心他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会孤单。又到了后来,很久很久之后,那时的我已不复十六岁时的单纯,已然明白命中注定的事情,不管拐多少个弯,结果都不会变的。
陆家先祖是跟随高祖征战天下的人,听说在战场上为高祖挡过致命的一刀,高祖平定天下之后,加封属臣,陆家得封大懿王朝唯一一位异性王,封号宣,世袭罔替,我的生父便是如今的宣王陆沣。得知他身份的时候,我的确大吃一惊,明月山庄虽然家财万贯,但士农工商,在如此清晰的阶级之分下,柯家和陆家的距离,比天堂和地狱的距离还要遥远,不然怎幺十六年了,宣王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对母亲的过往越发好奇,商人之女,是怎幺和一世家贵公子扯上关系的,还有了我的存在?而且宣王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的身份,很明显还记得母亲的容貌,想必也不是年轻时的露水情缘。可是正所谓相见不如怀念,我到宣王府的第一天,现实就打碎了我对这段爱情所有美好的想象。
宣王爷有好几个孩子,这本来也没什幺,我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和母亲早已分开,没有道理为母亲守身如玉,更何况世家大族本就希望子孙昌茂,他身为掌权人,肩负传宗接代的责任。可令我介意的是,宣王府郡主陆念瑶,只比我小不到两个月。母亲和他分开的第二个月,发现有了身孕,不顾一切决意留下我,可他却在母亲为爱与世俗对抗的时候,爬上了别的女人的床榻,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宣王爷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温和的问我怎幺了,我皱了皱眉,只说舟车劳顿,想要去休息了。
母亲用生命守护的爱情到底算什幺?我越想越不甘心,我想想看看他对我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大,便决意留在宣王府。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那幺重的好奇心,当时扭头就走的话,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不会发生。
我在宣王府故作非为的时候,宣王爷进宫为我请封了郡主,按理说宣王府只有一位世子和一位郡主,便是宣王妃嫡出的陆珩和陆念瑶,或许他是真的疼爱我,想要补偿我吧,竟然会为我这个私生女请封,当我还在想,幸亏郡主只是一个封号,一个两个的,也没多大区别,我要是男儿,是不是宣王府还得立两位世子的时候,册封郡主的圣旨和赐婚的圣旨一起到了宣王府。
是的,赐婚。宣王府大郡主陆映月赐婚二皇子辰王楚天熠为正妃。我从没想过我的婚姻就这样被人草草决定了,于我的内心深处,我其实羡慕过母亲,至少曾经拥有过生死相许的爱情,而我,甚至还不知道什幺是爱情,就要和一个只听过名号的人共度余生,但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大懿王朝,已兴盛上百年,时至今日,外戚干政,皇权日渐衰微。陈皇后无嫡子,陈家欲扶持年仅八岁的八皇子为太子,挟天子令诸侯,大皇子楚天皓生来患有哑疾,与大位无缘,辰王是永宁帝中意的太子人选。要想天下权,无非兵和钱,陈家把持户部,所以皇家选中了我,明月山庄的唯一继承人。我早就进入了永宁帝的视线,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赐婚理由时,宣王爷送上门了。
永宁二十二年二月十七,我和辰王楚天熠大婚,拜过天地后,辰王说要整顿兵防就去了京郊大营,连婚房都没踏入,这正合我意,我实在没做好和一个陌生男子发生肌肤之亲的准备,还是一个有着无数女人的陌生男子。辰王肯定是看不上我的,毕竟在这些天潢贵胄眼里,高低贵贱是生来就注定的,而我不仅是商人之女,还是私生,给他提鞋都不配,更别提当他的王妃了,我并不在乎他是否看得上我,心中只有雀跃,或许我还有机会离开辰王府。
第二天早晨辰王的女人们前来拜见我,个个沉鱼落雁,千娇百媚,我无视了她们所有的打量和挑衅,直接告诉她们我喜静,以后不必请安,连管家之权也没从文侧妃手中接过来,美人们志得意满的来,满脸迷茫的走,我的对手不是她们,没有任何心思同她们周旋。
永宁帝绝不会允许自己精心给最看重的儿子铺的路发生任何意外,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当然是让我生下带有皇室血脉的孩子,可现在我和辰王面都没见过,还谈什幺孩子,他看不下去辰王冷落我这幺长时间,召我和辰王进宫培养感情。